小说《沈安然秦礼小说结局》是作者沈安然所做的一本爱情小说,小说中的男女主角是秦礼沈安然,讲述了...
这龙纹佩是薛家传家之物,京中不少权贵都认得,而且当年与薛家有仇的人如今不少都立于朝堂身居高位,若是被人看到她戴着薛家的东西,极容易惹来麻烦。秦礼叮嘱过她,将龙纹佩收好,也别与人提及薛姨的事情。沈安然不怕姨母会与旁人提及,可是铖王……她眼睫微垂:“我也不知道。”...
铖王妃没想到知烟会说不让她去沈家,她皱眉:“可是沈家那边,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算了?”
“不会。”
“那你……”
“沈瑾修他们会来找我的。”
知烟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急的是沈鸿他们,臊的是沈家的脸。
她一日不回沈家,外头人就会一日记得沈家人做的事情。
只要她稳得住,沈家会比谁都先跳脚。
铖王妃是知道沈安然曾经有多粘着沈家那长子,以前不管做什么时都是一口一个阿兄,谈及沈瑾修时也满是亲昵,可如今却是直呼其名,提及沈家更是冷淡,她只觉是沈家伤了外甥女的心。
“好,姨母都听知烟的。”
“姨母最好了。”
沈安然靠在铖王妃肩头轻蹭了蹭。
铖王妃被小姑娘撒娇弄得心软,满是疼惜地摸摸她头发:“你与秦礼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认你当义妹?”
知烟下意识摸了摸颈间挂着的龙纹佩。
回京的路上秦礼跟她说过,赠她玉佩的那位薛姨已经亡故。
他说薛姨出身显贵,族中曾是京中最鼎盛的世家之一,可是当年因为招惹小人被人所害,薛家上下更是摊上谋逆大罪九族尽诛。
这龙纹佩是薛家传家之物,京中不少权贵都认得,而且当年与薛家有仇的人如今不少都立于朝堂身居高位,若是被人看到她戴着薛家的东西,极容易惹来麻烦。
秦礼叮嘱过她,将龙纹佩收好,也别与人提及薛姨的事情。
沈安然不怕姨母会与旁人提及,可是铖王……她眼睫微垂:“我也不知道。”
“秦督主救我的时候我受伤疼晕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就已经在他的别庄了,他当时瞧着我神色有些奇怪,还跟我说了些奇奇怪怪的话,说什么像是他故人,我也没听太清楚。”
“后来他知道我跟沈家的事,就与我说让我唤他阿兄,还带着我去了钱家。”
铖王妃闻言也没怀疑知烟话中的含糊不清,因为秦礼其人在京中名声太过响亮,哪怕铖王妃平日与朝中之人没什么交集,也知道这位秦督主的厉害。
连铖王素日里提起秦礼时都是言语忌惮,这般人物实在犯不着算计知烟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
“兴许是你与他故人有些相似?”
铖王妃思忖着,“听说这秦礼幼时过得苦楚,家中父母不慈爱,兄长更是歹毒。”
“他年少时也曾险些被他长兄算计丢了性命,父亲为保长兄还曾亲手送他去死,所以他后来得势之后直接屠了府中满门。”
这般处境,倒是与知烟有几分相似。
“他兴许是看你可怜不忍你被沈家所欺,又因你想到他年少时处境,所以才会想破例帮你一把。”
至于认亲,可能只是随口一说。
沈安然撇撇嘴,那个人嘴毒心狠,才不会不忍。
见铖王妃自己找到了理由,她含糊说道:“应该是吧。”
铖王妃放心下来:“这样就好,他毕竟是内侍监的人,虽说身子有碍,不误你名节,可到底还是少来往得好,不过这人虽然阴晴不定为人狠辣了些,却还是救了你性命,等你伤好些后,我带着你去跟他道声谢。”
救命之恩,还是要重谢的。
知烟一点儿都不想去见秦礼。
那人眼睛太利,心眼太多,她每次都好像一眼就能被看穿。
她不想见他,可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知烟沉默了一会儿只能有些闷闷不乐地垂着脑袋:“好。”
……
知烟跟着铖王妃回了铖王府,钱家那边的事情也根本就瞒不住人。
沈瑾修下值从宫中出来时,就隐约察觉周围的人看他目光有些奇怪,可每当他看过去时,那些人又都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连原本低声议论也都停了下来。
虽然依旧如过往招呼,可他们却像是画了一个圈,将他排斥在外。
沈瑾修年少便得才名,不足二十就早早中举,因得皇帝青眼得入门下省任四录事之一,虽然官阶不高只得七品,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前途光明。
他本就才学出众,又是沈国公府嫡长子,向来在府衙之中都是旁人交好的对象,可今日这般隐隐排斥嫌弃却还是头一次。
“小沈大人这是下值了?”
不远处有同从宫门出来的年轻官员笑着招手,“今夜同丰楼有酒宴,庆祝安大人高升,你可要同去?”
沈瑾修刚想摇头说不去了,就有人抢了先。
“你唤他做什么,人家玉台公子清贵着呢,哪能瞧得上咱们呀,他可没功夫跟着咱们去喝酒。”
“傅来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被唤作傅来庆的人与沈瑾修差不多年纪,只是比起沈瑾修肃然严苛的模样,傅来庆那张脸却是跳脱极了。
他跟沈瑾修的不睦由来已久,二人都是少年英才,都同样入了宫学,同年科举,同年入仕,一个进了尚书省,一个进了门下省。
沈瑾修始终压着他一头,且总爱板着个脸与人说教,傅来庆早就看他不顺眼至极。
“我倒不是个哑巴,可没你玉台公子能说会道。”
傅来庆嘲讽,“你沈大人能黑的说成白的,臭的能说成香的,以前还道你是个处处规矩,循途守辙的,可如今瞧来当真是污了玉台二字。”
“你什么意思?”
“还装呢,你们沈家拿着个外室女当成宝,将人强塞给二房充作庶女,任人欺负二房嫡出的女娘,你敢说你不知道?”
“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怕是还不知道吧,那沈姝兰的身世满京城都知道了。”
傅来庆见他脸色瞬变,忍不住嗤笑了声,
“听说你早上当值前,还亲自送着那外室女去了钱尚书府中,对她百般照顾千般怜惜,半点委屈都不忍让她受,就是不知道你沈大人还记不记得昨日被你扔在䧿山之上,差点摔死的亲妹妹。”
“不过也是,你沈瑾修能将人抛在那荒野林子里,哪还在意她死活,就是可怜了那沈小娘子,摔断了腿还毁了脸……”
沈瑾修心神巨震哪还有半点刚才的风度,猛地上前抓住傅来庆的衣领。
“你说什么,知烟怎么了?”
铖王妃要是来闹,说明知烟觉得委屈跟她哭诉沈家所为,铖王妃才会替她出头为她出气,上门为她讨要公道。可是铖王妃没来,就代表知烟根本提都不愿提沈家。知烟这是恨了他。...
啪!
傅来庆一巴掌就打掉了领子上的手:“装什么呢?!”
“那䧿山积雪,天黑路滑,山中时有野兽出没,你将沈小娘子扔在那林子里的时候,没想过她会遇到危险?”
“你有心护送你家那外室女去钱家赴宴,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你就没想过让人去寻寻你那被你扔了的妹妹?”
满场寂静时,傅来庆的嗓音讥讽至极,
“小沈大人这心肠,可比石头还硬呢。”
沈瑾修脸色突地苍白,怎么会……他明明是让知烟回灵云寺的,他明明记得那地方离寺中不远……
他当时怕姝兰遇到危险,护着她离开,可是还有谢寅和陆执年。
他们二人与知烟那么要好,怎么会没留了随从护卫?
傅来庆瞧他这模样,不屑冷哼了声后,转身就走。
原本停在周围的那些人也都是神色各异。
钱家的事情出在早上,这么大半天过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往日这沈家大郎言辞有理,行事有矩,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挑不出过错,沈国公府名声极好,可谁能想到沈瑾修居然能对自家妹妹这般心狠,而那沈家更是将个外室女当成宝……
不少人都是摇摇头,虽然没说什么,那目光却如针扎,让沈瑾修片刻都待不下去了。
沈瑾修匆匆走了,人群才各自议论着散开,而沈国公府简直成了今日京中最热闹的源头。
沈瑾修脸色难看地回了国公府时,沈老夫人和沈鸿他们都已在前厅等着,沈姝兰则是跪在地上,身形纤弱,素色长裙伤溅了泥渍。
“父亲,你们这是做什么?”沈瑾修大步进去,伸手就扶沈姝兰,“你怎么跪着,地上凉,先起来。”
“阿兄…”
沈姝兰嘴唇苍白,抬头时泫然欲泣。
沈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沉着眼:“叫她跪着!”
“祖母!”
沈瑾修不赞同地皱眉,“知烟的事跟姝兰没关系……”
“不跟她有关跟谁有关,要不是她撺掇着,你能这么糊涂?”
沈大夫人顿时动怒,她儿子是多金贵的人,向来修持己身,从不出错,京中谁不赞他一声好脾性,可偏偏摊上昨日的事情被人讥讽嘲笑。
“沈姝兰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女,你怜她出身,想要抬举她我不拦着你,可是我和你祖母有没有与你说过让你别做的太过?”
“你父亲让她充作庶女已经是给了她脸面,回头找个不错的人家将她嫁了就是我们沈家仁慈,可是你倒好,居然让她踩在了知烟头上!”
沈姝兰被骂的身子轻颤,眼泪滚落。
沈瑾修心有不忍:“母亲,姝兰从来没想要踩在谁头上,是知烟心胸狭隘,又百般刁难姝兰,我才忍不住训斥知烟。”
“昨日䧿山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顾虑不周才会让知烟生气,等她回来后我定会好好跟她解释清楚……”
“解释?你知不知道沈安然去了铖王府!”
沈瑾修脸色一怔。
一旁站着沈鸿沉声开口:“今日在钱家,秦礼亲自送了知烟过去,你与谢寅他们三人昨日在灵云寺做的事情全被人知晓。”
“铖王妃大怒之下当众打了谢寅,知烟也揭穿了姝兰身份,事后铖王妃便直接将知烟带回了王府。”
沈瑾修既是没想到知烟会牵扯到那位秦督主,更没想到她居然没回府。
他以为知烟已经回来了。
沈鸿似乎是看出他心思,沉着眼道:
“知烟昨日因惊马坠崖,若非秦礼凑巧路过,她现在早就已经没了命,可哪怕是捡回了一条命,她也伤的极重。”
“今日在钱家赴宴的那些人,都亲眼目睹知烟被秦礼的人抬着进的钱家,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儿完好的地方。”
沈瑾修脸色一白。
他以为宫中时傅来庆是故意说话激怒他,以为他是夸大其词。
只是在䧿山一会儿而已,知烟怎么会伤的那么重。
“你知道外头现在都是怎么说的吗?”
沈老夫人面色冷凝:“那些人说,你心肠歹毒祸害亲妹,我们沈家卑鄙无耻,欺辱没了爹娘的二房遗孤。”
“知烟是你二叔二婶唯一的血脉,她昨日要是真的死在了䧿山,外头那些人的闲言碎语就能戳碎了你的脊梁骨。”
沈瑾修脸色血色顿消。
沈老夫人说道:“我原是想着,以铖王妃的性子定会为着知烟的事情找上门来,哪怕她像是教训谢世子那样打你一顿,或是要拿着沈姝兰出气,掀了咱们沈家屋顶,那至少说明事情还能有得商量,大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出面替你求情,她与知烟总能看在我的面上将事情抹了过去。”
“可是从早上到现在,从知烟进了铖王府,就没有一个人来过沈家,更没人来质问过我们,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沈老夫人的话让沈瑾修脑子一空。
他如何能听不懂沈老夫人的意思。
铖王妃要是来闹,说明知烟觉得委屈跟她哭诉沈家所为,铖王妃才会替她出头为她出气,上门为她讨要公道。
可是铖王妃没来,就代表知烟根本提都不愿提沈家。
知烟这是恨了他。
沈老夫人说道:“知烟若想回来,铖王妃就不会一声不吭,她是被你冷了心肠,厌了沈家。”
“她留在铖王府一日,你和沈家就会遭人指责一日,她伤势一日未痊愈,所有人就都只会记得沈家是如何欺她,你这个长兄是如何抛弃她。”
“你祖父走后你父亲本该继承国公府爵位,可是陛下一直按着此事不提,压着你父亲不让他袭爵,你好不容易入了朝中,眼看前途无量,将来必能比你父亲走的更高,可是今日事情闹大,你的官声毁了,沈家也跟着声名狼藉。”
“你父亲别想再袭爵,你将来又如何还能立足朝中?”
沈瑾修脸色苍白:“祖母……”
他以前从未想过这些,也从未想过知烟会恨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那么跋扈,只是觉得她不如以前懂事乖巧。
她那么容不得姝兰,处处刁难咄咄逼人,传扬出去只会叫人笑话她毫无教养。
他身为长兄,只是想要她们姐妹和睦,想教训一下知烟而已,可他却从未曾想过要伤害她,更没想过会害她险些丢了命……
“我去铖王府跟知烟道歉,我去接她回来。”
沈安然蜷缩着指尖,倒是铖王妃伸手拍了他一下:“乱动什么,知烟都及笄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娘,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她。”铖王闻言爽朗一笑:“这不是忘记了吗,她小小一团时就在咱们府里来去,那时候可没少抱着我胳膊,让我举着她满府里乱转与我撒娇来着,如今年岁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阿兄!”
沈瑾修疾步到了门外刚想翻身上马车时,就见身后沈姝兰提着裙摆踉跄着出来,他连忙放开辔绳停下:“你怎么出来了?”
沈姝兰撞在他身前被扶着:“阿兄,我跟你一起去。”
女孩脸苍白极了,刚哭过的眼通红。
“是我不该跟着阿兄去灵云寺,是我害阿兄被知烟误会,我知道阿兄是心疼知烟的,昨日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不该跟知烟顶嘴连累了阿兄一时气怒,才会险些害了知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轻轻拉着沈瑾修的衣角,小声低泣,
“知烟生气的是我,她不喜欢的也是我,是我…是我不该来京城……”
沈瑾修看着纤小的沈姝兰,只觉心软得一塌糊涂。
“你胡说什么,知烟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是沈家的女娘,不回沈家还能去哪儿,是我大意才会害知烟受伤,她本就性子急又不喜你,你若去了,她会为难你。”
“我不怕,只要能帮阿兄,要我跪着求知烟都可以。”
沈姝兰轻咬着唇时满是柔弱,长睫微垂时却是阴霾。
钱家的意外让她费尽心机换回的好感全部没了,谢寅今日厌了她,她不能再让阿兄也被沈安然哄了去。
她太清楚这些世家公子的心思,也太知道谢寅那人。
少年意气,怜惜弱小,又自负正义,愚蠢的天真。
只有她被沈安然为难,被她欺负,被她谩骂折辱,她才能惹的谢寅和沈瑾修他们怜惜。
“阿兄,求求你让我去吧,我去求知烟……”
“她若是不回来,祖母……祖母不会饶了我的……”
沈瑾修见她忐忑害怕,想起刚才沈老夫人待她冷漠,心中一疼。
“好,阿兄带你去。”
他握着沈姝兰的手带她上马,
“莫怕,阿兄护着你。”
……
知烟跟着铖王妃回了王府之后,宫中太医就被请了回来。
得知知烟身上擦伤居多,腿伤看着厉害骨头无碍,脸上的那些伤也被用了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反倒是手上伤的最为厉害后,铖王妃既然是心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小女娘家脸面最重要。
亲自送了太医出去,铖王妃就遇见了匆匆回来的铖王。
铖王年近四十,身形依旧伟岸,谢寅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知烟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好在秦督主身边的人替她上了药,要不然她的脸…”铖王妃眼睛还有些红。
铖王伸手揽着她:“别担心,知烟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铖王妃眼圈通红轻“嗯”了声。
铖王跟着铖王妃一起进了屋中时,小姑娘小小一团窝在软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细绒毯子。
屋中虽然有地龙暖着,可是铖王妃依旧怕她着凉,也怕她昨夜山中受冻落了寒症,叫人闭了门窗又点了碳盆,还取了汤婆子让她抱着。
知烟脸窝在蓬松的狐狸毛中,身上热腾腾的,鼻头脸颊都有些泛红。
“姨母,我好热…”
“热点好,去去寒气,太医可是说了你身子受凉,不能再吹半点风。”
知烟眼中水汪汪的,嘴唇也因热起来多了些血色。
铖王站在一旁:“你就听你姨母的吧,你是不知道你这次把你姨母给吓坏了,方才她还躲在外面偷偷掉眼泪,那眼圈都哭肿了,你好生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才能让你姨母安心。”
知烟这才留意到铖王妃身后跟进来的高大男人,脸上娇糯之色淡去了些,轻唤了声:“姨父。”
“怎么样,还疼吗?”
铖王上前伸手想探知烟额头,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知烟?”铖王愣了下。
沈安然蜷缩着指尖,倒是铖王妃伸手拍了他一下:“乱动什么,知烟都及笄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娘,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她。”
铖王闻言爽朗一笑:“这不是忘记了吗,她小小一团时就在咱们府里来去,那时候可没少抱着我胳膊,让我举着她满府里乱转与我撒娇来着,如今年岁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像极了疼爱小姑娘的长辈,关心说道,
“你这几日就留在王府里好生养伤,沈家那头姨父会替你做主,这次沈鸿他们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别想将咱们小知烟接回去,还有你阿兄和表哥,姨父定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沈安然眼睫颤了颤:“谢谢姨父。”
“傻,我是你姨父,谢什么。”
脑袋被揉了揉,铖王扭头朝着铖王妃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陪陪知烟,我听说你回来后还没用饭,刚才让厨房那边做了些你和知烟爱吃的,等会儿用一些,别饿着自己。”
铖王妃满目柔情地嗔了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女娘。”
铖王身前挨了一拳头,哈哈笑了声,才握了握铖王妃的手转身出去。
等人走后,铖王妃才忍着笑低斥了声“老不羞”,回首见知烟看着她,她脸颊顿时绯红:“看什么?”
知烟抿抿唇:“姨母,你跟姨父感情真好。”
“小孩子瞎说什么。”
铖王妃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
她跟铖王是一见钟情,年少时她与阿姊七夕放灯,铖王一眼瞧见她后便非她不娶。
他本就容貌俊美,出身又高贵,再加上对她痴情求娶心诚,父亲荣太傅才答应将她嫁给了铖王。
二人成亲之后,铖王府便只有她一个主母,这些年铖王未曾纳妾,也从不碰别的女人,对她百依百顺不说,哪怕外头人笑话他怕媳妇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她也一如还没出嫁时跟个小女娘一般过得恣意。
铖王妃想起铖王脸颊有些绯色,妩媚娇妍的脸上满是幸福。
她拍拍盯着她瞧的沈安然:“折腾了一天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知烟垂着眼:“我有些困。”
“那你睡一会儿,我去瞧瞧厨房做了什么。”
“好。”
知烟闭眼假寐,过了会儿呼吸平顺下来,铖王妃才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绒毯,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等屋中没了声音,知烟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门前出神。
姨母和铖王的感情一直很好,知烟小时候时常出入铖王府,也经常会留宿姨母这里,她亲眼看到过铖王对姨母有多百依百顺。大到衣食出行,小到头钗珠花,铖王事事都会放在心上,连每年替姨母制衣的绣娘布匹都是他亲自挑选。他什么都顺着姨母,从不发半点脾气,二人偶有争执也大多都是铖王让着姨母主动认错。...
姨母和铖王的感情一直很好,知烟小时候时常出入铖王府,也经常会留宿姨母这里,她亲眼看到过铖王对姨母有多百依百顺。
大到衣食出行,小到头钗珠花,铖王事事都会放在心上,连每年替姨母制衣的绣娘布匹都是他亲自挑选。
他什么都顺着姨母,从不发半点脾气,二人偶有争执也大多都是铖王让着姨母主动认错。
姨母嫁人生子多年,依旧如同闺中女娘性子娇气,而知烟也不止一次瞧见二人悄悄耳鬓厮磨时,那浓烈到让人羡慕的感情。
铖王对姨母好到让人挑不出半个字,连带着对她也爱屋及乌仿若自家女娘。
可是上一世她被困在沈家后宅,姨母突然病逝,这个她曾期盼过多次,盼着能够救她出去的姨父却没有出现过半次,就连谢寅和沈家人那般欺她,陆执年退婚另娶,他也好像全不知情。
后来沈姝兰和陆执年成亲之前,她才知道铖王府里早就多了一位继妃。
那时姨母去世才不到两年,铖王却在一年前就已经娶了新人,与那位新的铖王妃情浓似水,出入成双,仿佛将对姨母多年的深情全都挪到了那位新王妃身上。
除了谢寅抱怨过几句,所有人都好像遗忘了姨母。
知烟掐着掌心,手指包裹着的地方疼得刺骨。
到底是铖王移情太快,还是他对姨母的深情,从来都是假的?
屋外夜风起落,院中树枝被吹的轻响。
知烟垂头摆弄着颈间挂着的龙纹佩,那玉佩上的绳结先前被秦礼扯断了,后来秦娘子帮她重新编了个金刚结,还贴心挂了两颗如意珠在玉佩旁边,说能够保她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她突然有些想见秦礼。
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知道铖王的心思。
“手不想要了?”
正走神的知烟一呆。
“傻了?”
微低的嗓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如同冬日寒雪落在人心,让得沈安然瞬间回头。
原本紧闭的窗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夜风轻拂,一身白衣的秦礼站在那里,蟠龙锦纹的披风张扬得仿佛在自家府邸。
他身后是漆红廊柱,周围烛火光晕落在身上,衬得他眼眸涟漪轻荡。
知烟瞪圆了眼:“你怎么来了?”
“本督不能来?”
“不是……”
只是她才偷偷念叨他一下下,他就突然出现了,他是灵云寺的许愿池吗?
可她又没扔银子……
小孩儿瞪圆了眼的模样惹笑了秦礼,他绕到正门走了进去。
“早上忘记将伤药给你,秦娘子调配出来的玉容散,特意叮嘱本督一定要给你送来,让你每日敷面才能让脸上伤痕不留疤,她说小女娘家怕疼怕苦,还制了些糖丸给你,让你佐药服用,能甜甜嘴。”
沈安然想起新认不久的那位秦姊姊念叨人的本事,眼儿弯成了月牙。
屋外铖王府的下人不见了踪影,沧浪大咧咧地杵在那里。
里头秦礼走到对面的圈椅上坐下,就瞧着对面小女娘:“方才在想什么?”
那般专注,又隐隐带着迷茫和痛苦。
秦礼总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像是藏着什么心事,明明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总是露出那种让人辨不清惶然不安。
“沈家的事让你为难了?”
沈安然愣了下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铖王府有人让你为难。”
秦礼神色淡漫冷清,言语笃定,
“铖王妃护你至极,为了你能让亲儿子当众丢脸,她是不会让你为难的,在钱家时你对谢寅也颇为厉害,待他丝毫没有在意,想必也不是他,所以是铖王?”
知烟眼中一缩。
“还真是铖王。”秦礼眉心轻皱,“他欺你了?”
“没有!”
知烟见他明明只是凉凉一问,脸上甚至没什么寒霜之色,可她却隐约感觉到他有一种一言不合就要弄死铖王的意思。
她连忙急声说道:“他没欺负我,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见秦礼想说话,知烟压着嘴角,
“督主,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猜人心思……”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也知道自己虚废多年,可是每次被看穿心思时都让她觉得自己特别的笨。
明明她已经重活了一世,也竭力想要让自己变得比以前周全,可是这人每次出现时直刺人心的触觉,都让她觉得无比的挫败。
知烟说完后就有些不敢看秦礼,垂眸瞧着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指尖,想着真的有些丑。
屋中安静片刻,后脑勺就突然被人轻按了下。
“叫阿兄。”
知烟抬头,就见秦礼走到了她侧边坐着。
“我能看穿你心思,不是你笨,只是我这些年习惯了揣摩他人,你若不喜,以后不猜了。”
知烟神情恍惚。
秦礼衬着她黑亮眸光,翻手露出另外一只掌心里躺着的糖丸。
“我以前没养过妹妹,不知该怎么对你,你若有不喜的,与我说,我看着改。”
知烟听着他清清淡淡说话的声音,滚落在她手心里的糖丸带着男人掌中余温,让她几乎忘了呼吸。
许久,她才一点点握紧了糖丸:“是不是谁拿着龙纹佩,督主都能对她这么好?”
秦礼不解侧头,却还是如实道:“不是。”
知烟执着看他。
“龙纹佩是薛姨的遗物,薛姨对我有恩,旁人戴着此物我只会照拂几分。”
薛姨是救过他,那位夫人也对他有恩,可是十余年过去,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赤诚心肠的少年。
他或许会因为那位故人的缘故对持物之人照顾几分,也会在不厌烦的情况下让她过的好些。
可要说亲力亲为,他还没那么闲。
秦礼对知烟的另眼相看,是因为十余年过去,眼前这小孩儿的身上还能看到了当年那个抱着他腿哭的一塌糊涂的粉团子的影子。
因为她心思单纯,依旧与那段最灰暗的时间里叽叽喳喳的孩子一样,没被世俗污染,一双眼睛一眼就能望到了底。
说白了,秦礼看重的是沈安然是她,而不是她是沈安然。
知烟一瞬间憋红了眼,眸中聚满了水气。
她不想哭的,可是那种被人抢了人生的委屈却让她恨不得能嚎啕。
她仓促别过头去,抬着手臂挡住雾蒙蒙的眼,还未来得及将眼泪咽回去,就听到外间院落里传来吵嚷声。
片刻那声音靠近,门前沧浪朝着里头道:“督主,谢世子和沈家大郎来了。”
“来人……”眼见谢寅张嘴就想喊人,沧浪从阴影里走出来。“谢世子瞎了?今早才在钱家见过,夜里就不认识了。”“是你!”谢寅看清那人是谁后,蓦地就想起今日在钱家受的屈辱。...
谢寅和沈瑾修进了院内,就瞧见杵在门前的陌生身影。
沧浪一身玄色锦衣,手中还抱着白磷玉峰剑,大喇喇靠在廊柱上,半边身子都藏在阴影里。
“你是谁,怎么会在知烟院子里?”谢寅顿时惊愕。
沈瑾修闻言一惊:“他不是铖王府的人?”
“来人……”
眼见谢寅张嘴就想喊人,沧浪从阴影里走出来。
“谢世子瞎了?今早才在钱家见过,夜里就不认识了。”
“是你!”
谢寅看清那人是谁后,蓦地就想起今日在钱家受的屈辱。
若说知烟说的那些话那些事叫他颜面尽失,羞耻至极,那眼前这人的主子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知烟怎会去了钱家,他顿时大怒:
“你来我们府里干什么?还敢大半夜的留在知烟院子里?”
身后跟上来的沈姝兰见沈瑾修茫然,在旁轻声道:“阿兄,他是秦督主的人……”
沈瑾修顿时沉了脸,他们是从王府正门进来的,若有外人造访门房不会不跟谢寅提及,而且他本就极为嫌恶秦礼宦官弄权,知烟与他牵扯已让他不喜,如今秦礼的人还大半夜的出现在知烟住处。
沈瑾修几步上前就面露薄愠:“你是怎么进来的,知烟呢,她在哪里?”
“沈娘子自然是在里面…”
“那你为何在这里!”
沈瑾修厉道,“这里是铖王府,不是秦礼的督主府,你这么晚不经人允擅入知烟住处是想干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就是你们秦督主府上的教养?”
沧浪闻言都惊了。
这沈家大郎脑子里是不是有问题,他出现在这里是于理不合,可但凡是个心疼自家女娘的,那也该先想办法撇清干系。
可他这还在屋外呢,这沈家大郎就一口一句孤男寡女,这是生怕毁不了沈家小娘子的名节?
“沧浪。”里面秦礼眸色一冷才刚开口,知烟就忽然说道:“阿兄,我想见见他们。”
秦礼侧头看她,这还是她头次主动唤他阿兄。
小姑娘眼睛还红着,眼角绯色未褪,说话却格外认真。
“你说过的,沈家的事情我可以放手去做,我想自己来。”
她曾经依靠兄长,依靠表哥,依靠以为会携手将来一辈子护着她的陆执年。
她将沈家当成了依靠,可是所有人都弃了她,如今她不想再靠着任何人,有些事情她想自己来,哪怕眼前人会护着她,她也不想再事事依赖。
秦礼闻言安静了一瞬,脸上霜色寒厉褪去:“随你。”
“若是害怕,叫本督。”
……
知烟隔着衣袖撑着秦礼的手臂起身,被他半扶着出了房门,外头还在与沧浪对峙的几人抬头看到门内出来的身影,连忙快步上前。
沈瑾修走得最快,靠近先是看到知烟身边高大身影,又见知烟眼尾鼻尖泛红,眸子里还有未干的水迹,他顿时便急声道:“秦礼你怎么敢进知烟闺房,知烟你怎么样,是不是秦礼欺负了你?你别怕,阿兄会护你。”
他上前想拉知烟,却被知烟后退避让开来,手上落空时沈瑾修恍惚了下,“知烟…”
“沈郎君好像很希望我被人如何?”
“知烟!”沈瑾修震惊,见知烟眼中从未有过的凉意,他开口解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是未出阁的女娘,秦礼主仆这般夜深与你同处一室,若传扬出去叫人知道会坏了你名节,我只是担心你。”
“玉台公子声音小些,她名节兴许会更清白,何况本督一个太监,损谁名节?”
秦礼的话让沈瑾修僵住。
反倒是知烟听着他这般毫不在意地说着自己是太监,明明光风霁月,活该肆意的人却为她自揭其短。
她心里猛地一揪,对上沈瑾修时彻底冷了眼。
“莫说沧浪是在门外,我与督主同处一室却门窗尽开,就算屋中只有我们二人,督主是我阿兄,谁敢说嘴什么?反倒是沈郎君,你既知夜色已深,却带着你家女娘入铖王府扰我清静,怎不见你让她与谢世子独处时怕她没了名节。”
“今日钱家你这个兄长没去,却让谢世子带着她四处与人交好,丝毫不怕人多嘴,怎么轮到我时你就这般苛责?”
沈瑾修被她言语一刺:“这不一样,阿寅不是外人……”
“督主也是我阿兄!”
知烟一口打断了他的话,那乌黑眼眸里满是嘲讽,“你说谢世子不是外人,那是内人?沈姝兰是嫁进了铖王府了,还是谢世子已经打算要娶她为妻?两人三聘六礼,是订亲了还是换了庚贴了?”
“知烟!”谢寅顿恼,“姝兰是为了来与你赔罪,你何必这么尖锐?”
“谢世子是忘记了你今日在钱家当众唤她贱人?”
“你!”
谢寅恼羞成怒,“那也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是当众不留颜面,我怎么会一时恼怒,而且你的腿明明好好的,为什么要装断了腿被人抬进钱家,叫人看我们笑话,你分明就是故意害我丢脸。”
“那又如何?”
谢寅愕然失语,他以为知烟要反驳辩解,可她居然认了下来。
知烟见他模样突然就笑了:“谢世子,是你们将我遗弃在䧿山,是你们害我惊马落崖,是你们让我险些死在了那黑漆漆的林子里。”
“你看看我这张脸。”
她突然凑近时,脸上敷了药的伤处全部展露出来,狰狞地吓人。
谢寅被吓得狼狈后退,她顿时笑容更甚:“怎么,丑着谢世子了?”
“你说我故意害你丢脸,那你倒是跟对着我这张脸说说,我哭喊着救命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受伤垂死的时候,你又在干什么?”
“嗯?我的表哥?”
谢寅脸色苍白着摇晃,连连后退。
沈安然抬头看向同样面色愕然的沈瑾修:“沈郎君,我也想问问你,你今夜又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想看看我被你们害得有多凄惨,还是让我看你对你那妹妹有多疼爱?”
沈瑾修解释:“我不是,我只是担心你,我知道你受伤想要接你回去……”
“回去干什么?再听你骂我不懂事,还是听你跟我说她沈姝兰有多惹人怜?”
知烟嗤了声:“不能。”“你!”谢寅大气,他一把拉着沈姝兰起身怒声道:“你跪她干什么,你看她如今这样子,她攀上了秦督主的高枝,眼里哪还有我这个表哥和她兄长。”他气知烟得理不饶人,有些口不择言。...
沈瑾修被她咄咄逼人说得脸上一滞,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是长兄,知烟和姝兰在他心中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他的妹妹,他只是想要她们姊妹和睦,想要知烟别那么斤斤计较。
他只跟自己说知烟是误会了他,年纪还小不懂他是为她好,压着心头纷杂,尽量与她讲道理:
“知烟,我知道你不喜欢姝兰,可是她是你的亲姊姊,你们血脉相融,是骨血至亲,你为何一定要分彼此,阿兄所做的都是为了你好,你这般计较无容人之量,将来如何嫁进陆家被他们接纳?”
“今夜我本是不想让姝兰过来,昨日之事也与她无关,是姝兰知道你受伤之后懊恼愧疚,恨不能以身替你,祖母他们更是因此罚了她让她跪了许久,她过来只是想要跟你道歉求你回去,你为何非要咄咄逼人……”
“我逼她?难道不是你们逼我?!”
沈安然真的厌恶极了眼前几人,无论是沈瑾修还是谢寅,亦或是站在一旁盈盈垂泪,仿佛受尽了委屈的沈姝兰。
她如同长满了尖刺,说得毫不客气,
“沈瑾修,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从你开口质问到骂我咄咄逼人,你可有问过我一句我身上的伤如何,可有关心过半点我是否受惊害怕?”
“你只知道说我不懂事,骂我不容人,我不喜欢沈姝兰不愿见她就是我心胸狭隘,我不喜欢将我东西分给她就是我自私善妒,我不愿意与她同处同住就是我无容人之量,欺负她一个没了娘的孤女。”
“你还记不记得我也是父母双亡?!”
沈安然的话格外尖锐,
“她只要掉掉眼泪,你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她,她只要哭一句委屈,我就必须给她让路,你看不到她明知道我不喜欢她还要屡屡凑到跟前的无耻,看不到她满是贪婪瞧着我屋中物件的野心,你看不到她砸了我阿娘的长明灯时的嚣张,你只看得我做错了什么。”
“你能将我扔在䧿山荒林里,对我一身伤视而不见,却心疼沈姝兰被人惩罚跪了那么一小会儿。”
“沈瑾修,你觉得你公平吗?”
知烟红着眼看他也与谢寅一样苍白了脸,浓睫似是含雾:“你自诩清正,处处对我严苛,可是你又做了什么?”
“我听闻你昨日回城之后怕她伤心,特意跟谢寅还有陆执年带着她去买了首饰,划船游湖,你替她簪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在山里大哭,你哄她开心的时候,想没想过被你扔下的我是死是活。”
“你凭什么来说我咄咄逼人?!”
沈瑾修如同被人敲了一棍,面色苍白地看着沈安然。
“我……”
他想要解释什么,可对着知烟满是尖锐冷漠的目光,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自觉自己一直公平,也觉得他对沈姝兰稍好一些,是因为她身世凄苦过往活的不易,可是知烟的话却让他背脊发冷。
有些事情无人提及他从未自省过,昨天回城之后,他满心怒意都是觉得知烟不懂事,好像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起过她回不回的了灵云寺,哪怕今日进宫当值之前偶有想起,也只是想着她不知悔过没有。
沈姝兰见沈瑾修看着对面知烟那抱起来还透着血色的手,心中一慌连忙上前就“噗通”一声跪在了知烟面前。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去灵云寺,也不该与你起争执。”
“昨日阿兄是为了护着我才会一时大意忘记了你,可是他从未想过要让你出事,他也只是一心想要你好,你别误会他…”
她身形柔弱跪在地上时,朝着她就砰砰磕了两个头,
“你别怪阿兄,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可是阿兄不是故意的。”
“知烟,你别与阿兄置气,我求求你……”
沈姝兰跪在地上磕头,只片刻额间就已青紫,原还恍惚的沈瑾修瞬间心疼动容,连忙上前拉着她:“姝兰,你做什么?”
“阿兄,是我的错,是我才让知烟误会了你,是我……”
沈姝兰眼里挂着泪,“知烟你别怪阿兄,只要你能够原谅阿兄,只要你不误会他和阿寅哥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谢寅原是恼怒沈姝兰的,气她瞒了他身世,也恼她让他在钱家丢人,可是此时女孩脸上挂着泪。
那满是柔弱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去的模样,却让他再一次心软。
“沈安然,你还说你不咄咄逼人?姝兰是你姊姊,你就不能心胸宽广些?”
知烟嗤了声:“不能。”
“你!”
谢寅大气,他一把拉着沈姝兰起身怒声道:“你跪她干什么,你看她如今这样子,她攀上了秦督主的高枝,眼里哪还有我这个表哥和她兄长。”
他气知烟得理不饶人,有些口不择言。
“沈安然,你说我们昨日不该将你留在䧿山,可怎不想想那是因为你任性在前。”
“我们已经跟你道歉了,姝兰也哭着与你下跪,你还想要怎么样?你又没有真的出事,你只是受了点儿伤而已,难不成你要我们给你偿命……”
啪——
铖王妃在厨房里替知烟看着汤药,想着她昨儿个受惊,亲自替她熬点补汤,可谁知道一转眼谢寅就带着沈家兄妹闯了知烟的院子。
她怕知烟受了委屈匆忙赶过来时,刚一进院子就听到谢寅大放厥词。
手里端着的药汤朝着谢寅脚底下就是一摔,烫的他惊叫一声连连后退,铖王妃满脸铁青上前:“谁准你把他们带进来的?!”
“母亲……”
铖王妃抬手就是一巴掌,将人打得趔趄:“我看你就是死性不改。”
“今日在钱家的事情你都忘了,还是我跟你说的话你半句都没记在心上,你明知道知烟差点被这贱人害死,你还敢把她带进来?”
“荣姨母。”沈瑾修吓了一跳,“不是阿寅,是我……”
“沈大郎君!”
铖王妃直接断了他的话,一句称呼满是冷怒,
“这里是铖王府,不是你们沈家后院,我教训我自家又蠢又毒又没脑子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沈家大郎来插嘴,还是你沈大郎君平日在朝中录事郎没当够,连我这个铖王妃也想训斥几句?”
满是讥讽怒嘲,沈瑾修脸上乍青乍白。
“还有,我是知烟的姨母,不是你的,难怪你们沈家会教出个充庶乱认亲戚的外室女,感情沈大郎君这些年的礼义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见到本王妃,该行什么礼,要我教你吗?”
沈瑾修脸上先惶然,再是难以置信,紧接着煞青煞白满是屈辱。
铖王府和沈家虽无血缘,可因着二房知烟母亲的关系,两家往日走的极近,就连他也时常回出入铖王府中,往日铖王妃待他甚是亲近,他也一直都跟着知烟唤她姨母,可他怎么都没想到铖王妃会突然翻脸。
对着铖王妃冷漠的眼,他满是屈辱忍不住朝着知烟看去,希冀她能开口。
可谁知秦礼大袖一挥,便将红着眼的小姑娘掩在身后。
“沈大人是听不懂铖王妃的话,还是不知礼仪?”
“沧浪,教一教他。”
沧浪拿着剑上前,一脚就踹在沈瑾修腿腕上。
“下臣见王室,行跪拜大礼,沈大人可要记住,下回莫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