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温柔全文小说资源作品风格搞笑,构思大胆,脑洞清奇,区别于传统的总裁文,作者夏青齐觉脱离套路,用个性化描写手法和 不一样的角度描绘出了一个既啼笑皆非又感人至深的故事,大胆的构思也让人眼前一亮!诚挚 推荐,这是一本值得追捧的精品好书。
在死这个哲学问题上,他们都分别在某种程度上对对方达成了共识。所以,她没多在意面前人的臭脸。反而令她在意的是,这人到底为什么要去18楼——医院顶楼。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通宵达旦的小馆里。
齐应能刚挂了自称是齐觉朋友的电话,眉眼里踌躇了那么一下,还没回想起电话里的内容,就又在酒桌朋友的起哄下举起了杯,酒意盎然的,连颧骨上都泛了红。
酒友调侃他,“谁啊,老婆不在了,还有人管你这鳏夫回不回家。”
齐应能摆手答,“哎,就我家那不懂事的儿子呗,不管他,我们继续喝,老李,酒继续给满上!”
桌上被称呼老李的人是连锁药店的老板,从齐应能创办药厂那天就跟他有合作,他的孩子跟齐觉同在一个学校还同班,听了他的话,问,“是阿觉啊。可真羡慕你有这么个儿子。”
他女儿与齐应能儿子齐觉同班,正好形成鲜明对比,一个是玩手游追星成绩吊车尾,一个是成绩前茅的学生代表。每次参加家长会的时候,这酒友都恨不能与齐应能的角色互换下。
老李顺着他的话说,“知道你没回家,还打电话来催。有这么个懂事的儿子还不知足,你看我们几个,几点了,一个个,电话都不见响的。”
放在卢云玲还在世的时候,那小子的确是还像模像样的,是别人家的孩子。
可这一年,却不是了......
齐应能酒上了脸,连眼皮盖也泛着红,皱了眉头,想起警局一遭,摇摇头。
“那混小子惹上大事,不知道躲到哪个朋友那里去,还跟我闹说不认老子。你不知道,今天是给我气得打了他一巴掌。你羡慕我儿子,我还羡慕你有个女儿呢,但......哎,不说他,扫兴,来,喝。”
老李的杯子停在半空,“啊......齐觉一向也不惹事,发生了什么大事,说说,我们哥们几个或许可以帮帮?”
大事。
在齐应能这里,大事可多了,人生风波大浪他都经历过:年纪轻轻事业有成,然后狂妄自大被拉下引以为傲的神坛,中年后创业丧妻,想着搏一把,结果现在被人追债上门不得不搬家......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他的桩桩件件,却没有今天听到在警局里听警察说的,儿子涉嫌人命来得当头棒喝。
齐应能将酒杯敲在圆桌的玻璃转盘上,暗下的脸又堆砌了一脸的笑,“不提了。那臭小子的事我自己能搞定。今天是出来庆贺兄弟又开了几间连锁药店的,以后这生意上多多照顾啦。”
他补了一杯酒进肚。
白酒烧肚,更刺人太阳穴,他吞了下去后,靠回椅背上,大掌摸了摸鼓起的肚子,酒桌一下子又热了起来。
一杯杯的。
渐渐地,齐应能也忘记了刚刚来的电话里说了齐觉什么,似乎是提到了医院,至于是谁在医院,他也忘了。转眼,啪的一声,他就倒在了酒桌上。
连怎么回的家也不知道。
凌晨,三院走廊灯火通明,光线通过乳白的门板缝隙,透进每一间黑梭梭的房内。
值班台的护士接了一通电话走开了,同时间的,走廊尽头的病房房门从里打了开。夏青睡不着,躺在床上从左侧姿势换到了右边,一遍又一遍的。
终于是,想着出来透透气。
一出来见走廊没人,值班台也没人,相比起刚刚嘈杂的急诊部,住院部这里实在太安静。鞋子走在住院部的过道分不清是蓝色还是绿色的塑胶地板上,都有哒哒哒的回声。
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偶尔哪里透出来几声咳,让她不由得有些蹑手蹑脚,没走几步,夏青想着自己在走廊上溜达一整晚也不太合适。
于是她按了电子门锁,走到了连廊去,也按下了连接着三院两栋建筑的电梯。
准备到一楼去。
还透着水汽的城市里,空气里漂浮着泥土味,连廊两头铁栏杆上湿湿嗒嗒的,上头挂着水珠子,要掉不掉的。
夏青随手拿了件三院的蓝白病号服,裹在身上。
夜晚有点凉,她微微地抱紧了手臂。
她的衣服里头还是那套联大的啦啦队服,病号服只拿了上衣,微风里,她露着笔直修长的长腿,扎着一个随意的丸子头,几缕碎发轻触着耳边,来回轻荡着。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飞蛾碰灯隐隐作响。
夜晚没什么人用梯,电梯来得很快。
叮的一声,电梯交叠的门打开,她抬脚踏进四方盒,心里随即咯噔了一下。
她没想过有人会和她一样,半夜里睡不着。
一上一下的电梯里,她又碰见了那个“死神”——齐觉。
密闭的空间里,他站在一侧,低头看着地板,似乎在想着什么,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梁一样,懒散得没有精气。
黑色无袖衣衫露出手臂,手臂上蜿蜒起伏的线条上都是乌青擦痕,又像ʝʂɠ是一只刚打了败仗的狮子。
他蔫蔫的,脸隐在了阴影中。
三更半夜只有他们两个用梯,一个要上18楼,一个要下1楼。
先来者是他,电梯先响应了他的按梯。
夏青从面前的电梯反光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个同她一样探夜的人,只是电梯向上的时间里,他头一直不抬,拱着背、窝在角落。
这么晚了,他去18楼做什么呢。
顺着他手臂起伏的线,她一路往下看去,瞧见了他手背上蔓出了血珠,血珠聚成串,滴在了地板上,看得人有些惊心。
而他一声不吱,好像是不知道。
夏青看着那伤口,心里猜他应该是自行拔了针,出来的。
问,“你,妈妈,还是姐姐呢?”
女孩率先打破了沉默。
问起他的看护人,那个曾经给她递名片的女人。
齐觉像才醒,抬起了黑眸,看见了正面电梯倒映里一袭熟悉的身影,才发觉旁边的人正在和他说话。
而后,他蹙眉疑惑,从冷漠里转了头,视线放在她身上,“你......”
“没死?”
女孩没听明白,啊了一声。
她脸上都透着血色,还能说话,还能发出疑问。
是没死,活蹦乱跳,生龙活虎。
齐觉想起因为她自己在警局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还铐了那么久的手铐,终于是起了点反应,顿觉得冤,将怨气也带上扑克脸上,勾了薄唇,更加地生人勿进。
他扬起脸,让人更清楚看见他的神情。
脸上挂青,在那伤痕底下,薄如蝉翼的脸上有种死一般的沉寂冷孤。
这人脸真是臭啊。
夏青略微怔了怔,听见他莫名其妙的一问,一头雾水。
然后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他们两个半斤八两,因为她对他初印象是梦中死神,他则一开口就问她死没死。
在死这个哲学问题上,他们都分别在某种程度上对对方达成了共识。
所以,她没多在意面前人的臭脸。
反而令她在意的是,这人到底为什么要去18楼——医院顶楼。
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夏青,“这么晚了,你上18楼做什么,18楼是哪个科室?医生们这么晚,估计下班了吧......”
对方还是没答,将她的问话当做空气。
她问,“或者,你饿不饿,我晚上没吃,正打算出去吃点,你要不要一起?”
她锲而不舍。
眼前人的黑色眸子下隐藏了深不可见底的水域,漆黑孤寂。在三年前,她在父亲的葬礼上,曾在母亲脸上见过的无底洞般的冷漠。
如今少年的脸上也有。
“......”
齐觉看着她,移开了眼神,看着电梯数字逐渐上升,他的血液在身体里微微涨热,手插进了裤兜里,冷嗤了一声。
打脸了她的邀请。
是明明白白的拒人千里。
不到一分钟,电梯叮地一声又开了。
18楼到了。
外头一片暗,走廊里没有灯光,夏青伸手拉住这面露不善的人的衣角。
“我请你,好不好。”,不让他往外跨出半步。
她生得如白色蔷薇透净,轻窝起的卧蚕上,有一双纤长睫羽覆盖的小鹿瞳孔,晶晶亮亮,透着善意。
齐觉放下了曲直的腿,挺立了身子,看着显示屏上红色的数字,又低眸看着面前的女孩的手。
侧了侧身,歪头问,“你是不是都没长教训,不怕我?”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怕你?”
“如果我是图谋不轨呢?”
近的距离里彼此的瞳孔都看见了对方狼狈的影子,听了老板的话,两人都扯了笑容,这一笑,消解了不熟悉的尴尬和揣测的局促,也散去了刚刚互相猜测的阴霾。“我叫夏青。”少年低下了眼,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淡然答,“我知道。”...
冷冽目光一抬,带着威胁袭来。
夏青笑说,“怎么会......”
她话音未落。
让人来不及反应,他就到了跟前,推了夏青到电梯壁上,冷铁发出闷响。
女孩的骨节又碰到了他的胸膛,清冷眼眸里有惊措。
这次,他没想过要好好护着她,并像是要把今天所受的都还给面前女孩那样,处处不耐和刁难。
他唇齿冷寒,“离我远一点。”
本来以为她会怕,至少都得因为他的出言不逊而生气,或者颤抖。
可支撑的手臂下,她安静,抬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又一眼。
比起害怕,她好像是生气,齐觉在那眼神里甚至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电梯里有回音,将声音都压得又低又闷。
她深呼吸了口气,压下某种情绪说,“说了你信吗?就傍晚,有人比你更凶狠对我。真正要人命的匪徒不会给人反应时间的。再说,你会笨到,选择在有监控的电梯里?”
她微微弯笑,“你就像一只戴着面具的狐狸,知不知道,演技差劲极了。”
这是第二次,她距离他这么近,齐觉又再次闻到了女孩子身上特有的橘子清香,清清淡淡,漾入心扉里去。
她的手紧紧扯着他衣角的边,指尖都压扣了进去,他黑瞳看着她,不善之意横生,而她脸上带着温和。
像是将他认了出来,可又不像......
她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间潮汕砂锅粥,营业时间好像是到凌晨六点,可惜他们最小都要卖中煲,我一个人吃不完。”
她手指了指齐觉,“你,一起。”
他从那指尖抬眸,冷启唇,“我不认识你,三更半夜,看着我像个好人?”
面前女孩,似乎不长记性。
少年肩宽,透着即将成熟的冷冽气息,他的手压在冰壁上,只要稍一移,就能将掌心悬握在她的颈上,“不怕我吃了你......”
她,“那你为什么还救我?”
他一愣。
夏青看了看他身上伤痕,浅笑,仿佛看透了他的虚张声势,“我知道你叫齐觉,齐桓公的齐,觉察的觉。对不对,我认识你。”尽管是一面之缘。
齐觉蹙眉,眼里冷薄未消,可顿时威胁没了意思,问,“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你,跟我去吃夜宵,不然不放。认真的。”
她面目里轻魅,挑衅般地说道,“走,吧?齐觉?”
电梯已经在下行。
不知道是那砂锅粥有魔力,还是夏青缠人有一套。
她理由牵强。可鬼使神差地,两人在凌晨两点钟,身上分别挂着重彩,不管不顾地落于最热闹的夜市来吃砂锅粥,老板给他们安排位置,提醒他们,身上有伤口不要吃海鲜。
“那来排骨的,我们可以吃。”
女孩笑了笑,脸上带着横七竖八的伤痕,像幽影里的斑彩鱼,在帐篷的黄灯浮尘中凝固。
下午突如其来的雨虽然打落了这座城市的盛热,却没有打消人们夜晚寻乐子的兴头,周围男女声音混杂,有光膀子喝酒的、过生日切蛋糕的......
唯有他们蓝白病号服在身,显得格格不入。
大排档人多,等了十分钟,砂锅热腾腾端上来,粥面浓稠,表面翻滚着汽泡,葱花香菜花生撒在了上头,随着滚烫沉浮。
齐觉看着周围三三两两喝酒吃花蟹生腌的人们,目光又放回对面用黑色头绳聚拢黑发的夏青身上。
她抬了手,柔柔地将一缕缕发丝笼起,两三圈束起高马尾,不听话的几缕碎发落在白皙的脸颊边。
露出了颈边伤痕。
“怎么了,吓到了?”留意到他的视线,她问。
他眼里弱下了不屑,讪讪答,“怎么可能。”
女孩噙笑,微鼓的腮帮像吐透明泡泡的小金鱼。
齐觉眼尾上挑,带着凌厉和邪性,他是真没被吓到,但她眼神扫过来,令他有些措手,于是口是心非,“就是有点丑。”
巧了不是。
夏青扯扯唇,“呵呵,你也是。”
“吃。”她盛了一碗放到他面前。
坐下那么久,齐觉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就跟着来了,就像刚刚魔障地想上18楼去透透气,又着魔似的落入了面前人蔷薇浅笑里。
究竟为什么。
虽然没想明白。
可他一路上,另一件事情总算是想明白了:刚刚,这女孩误会了什么。
“快吃,趁热好吃。”
“哦。”
齐觉落在思绪里,听声而动,不知道滚烫的砂锅盛出来的粥有多热,刚进口,就被烫,紧接着是手,他滋了一声,被烫着了,可却有死也不叫出声的倔强。
夏青伸手要帮他接,也被烫得着着实实。
两人纷纷站起来,不约而同地去摸耳垂降温,就像两只同频道的长耳垂的巴吉度犬。
老板捧着另一桌客人的餐从当中路过,嘴里哎哟哟地替他们感到烫手,见了两个受罪到抚着耳垂的年轻人,提醒,“砂锅烫,不要着急。”
又合理地怀疑,“现在应该不兴吃饭碰瓷的吧,上锅前我是提醒了的哟。”
老板的确是提醒过了,怪只怪他们。
一个正在留意看对方情绪,一个正寻机会想开口解误会,两人多少有点心不在焉,都没仔细看那粥面上腾腾升起的热烟。
停顿错愕中,齐觉扯了嘴角,开了口。
“我想说,上18楼,只是想去透透气,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夏青反应过来ʝʂɠ又,“哦。”
她问,“那为什么是18楼,不是1楼。”
一束顶光在齐觉脸上,长黑睫下一片阴影,“我......”
他又说不出来。
夏青捏着两边耳垂,像抓到了证据一样抬头看他。齐觉的手原本在耳朵边的,无处安放地摸了自己没打理的头发,在目光中无处安身。
近的距离里彼此的瞳孔都看见了对方狼狈的影子,听了老板的话,两人都扯了笑容,这一笑,消解了不熟悉的尴尬和揣测的局促,也散去了刚刚互相猜测的阴霾。
“我叫夏青。”
少年低下了眼,重新坐回了位置上,淡然答,“我知道。”
夏青偏了偏头,“嗯?”
还没等齐觉解释,夏青先恍然大悟说,“我就说在哪里见过你,不是黑白无常,你是那3号。”
他挑走了碗里的香菜,“黑白无常是什么?”
“这......”她摇头说,“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但好巧,早上篮球赛才见过你。”
齐觉看着她,勾了勾唇,答,“嗯。”
不仅球赛......
“你们华大险胜联大,很是厉害啊,不愧是进了联盟的队伍。”
“联大,也不太差......”
关于球赛的话题像开关,一开水就倾泻而出。早上两人分别代表了不同的阵营,却能在这个夜晚里奇妙地联系在一起,他一句,她一句,组成了无数的织线,交串在了泛白的银河里。
【作者题外话】:齐觉(冷漠)(爱信不信):真是误会。
又想做什么。看见他脸上有点疑惑和惊慌,她笑了笑,眉眼里魅然,小软音比喝醉了还酥,“本来说请你吃宵夜的,结果这顿饭却是你给了一半钱,还连累你被人教训。所以欠了你一顿饭,改天再请你。”不知道是说谎,还是真的。...
冷却下来的粥鲜甜,在他们慢慢的话语里,粥面渐渐见了底。
旁边,一群人喝到兴头上,肩搭着肩,拿着绿色的啤酒瓶,唱起了伍佰的突然的自我,唱不过瘾,还嚷嚷着让老板把大排档的大屏幕切换成KTV模式。
老板忙碌却答应,送完了新客人的餐食,就转身回到偌大的挂幕前。
上头正无声滚动着当日新闻,本来要切换模式,老板却被新闻标题上的数字引住了目光,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悬赏金20万啊,这么高,都够我两个月的流水了。”
新闻里播报着本市一小童失踪的消息,并请知情民众提供线索,如果找到,悬赏20万。
老板多留意了几眼小女孩的照片,才按下手中遥控。
大屏幕切换成了歌唱模式,有了音乐也有了字幕,一阵更加整齐的歌声从大排档里蔓延开。
夏青听着,想起了网络上的段子,嘴边浅浅笑意,手托在了腮帮边,只是随口,问了齐觉。
“你去听过他的演唱会吗?”
齐觉抬起了头,看向那群将大排档当舞台唱歌的人。他们的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唱着歌肆放着,无畏无惧的。
有人说只有经历苍海的人,才会听伍佰的歌,才会有这般的随性感触。
齐觉目光落回了夏青耳颈边的发丝上,眼里像是过了千帆,又轻轻放下眼睫,说,“去过。”
夏青的眼睛亮了亮,只是随口一提而已,他的答案却在意料外,于是又问,“那他真的只负责指挥吗?”
齐觉看她好奇,勾了勾唇,本来想答是逗逗她,但又一想为何要逗她。
他压下了那个奇怪的念头。
恢复朗静,说,“会唱他歌的人多,他,是真的抢不过观众。”
已经过了两年,那场在市内万人体育馆里举办的演唱会令他印象深刻,每一首歌,观众都能跟着一起唱,声音甚至比台上的人还大,使得歌手“无奈”变成了指挥家。
那也是卢云玲在世时带他去的最后一场演唱会。
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也不自觉地从心底蔓延出了酸,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冷面貌。
拿了最后一杯茶水灌入肺腑,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沾染了水渍的唇色在灯光下显得鲜亮。
“夜宵,陪你吃完了,走吧。”他说。
“好。”
夏青点点头,伸手往自己的病号服的口袋里去,摸了空。
然后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脸上刷地浮起了一小层粉白,不太好意思地尴尬一笑。
她问,“虽然我说请客来着,但,那个......你带钱了吗?”
她忘记了自己身上钱丢了,也没有了手机,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拿不出一个钢镚,根本没办法结这账。
站起来的齐觉,眼光幽幽,看向了她,“......”
医院和夜市之间是通过一座天桥连接起来的,沿着扶手两边悬挂的绿植盆里都种满了太阳花,各色花瓣正在夜空里迎风舒展。
两个年轻的身影一前一后走着。
大排档的老板听见他们说没带钱的话,看了他们身上的衣服一眼,收下了齐觉身上仅有的50块钱,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
并且强调,“不是碰瓷的就行。”
老板心地好,允许陌生的他们赊账,让到时候再来还。
两人松了大气,本来已经打算留下洗碗,突然被大赦,走在天桥上有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此时,齐觉看着前头走着的女孩,不知道这魔幻的一天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的。
好多的意外,好多的出其不意。
她大言不惭地说请客,结果刚刚怂怂地第一个道歉。
那全身不自在冒着窘迫又涨了粉红的样子,使他嘴边笑了笑,也才在她背后看清了原来夏青的长黑发只到肋骨的位置,未及腰。
然而就在那瞬间,走在前头的女孩忽然转过了身,她看见了他脸上难得的笑容。
问,“笑什么,快乐是不能独享的。”
“没。”
齐觉愣了下,眸子里变冷,不自然地移开视线,看向天桥下霓虹,五彩铺满了他的琥珀瞳孔。
“没有?”
“没有。”
夏青往回梭巡了刚刚少年脸上的那一丝笑意,没寻着,只看见一片冰川又在聚集,便说,“齐觉,你是在孤行酒吧驻唱吗?”
她是怎么知道的.....
齐觉又看向她,“嗯,你......”
又想做什么。
看见他脸上有点疑惑和惊慌,她笑了笑,眉眼里魅然,小软音比喝醉了还酥,“本来说请你吃宵夜的,结果这顿饭却是你给了一半钱,还连累你被人教训。所以欠了你一顿饭,改天再请你。”
不知道是说谎,还是真的。
还是她想看看他这个三更半夜跑18楼的人究竟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她定下了下一次。
下一次,就是时间未定,任凭心情。
虚虚实实里,齐觉也跟着被混乱了。
他起伏了下胸膛,不咸不淡地答了声,“哦。”
花姐是睡到迷迷糊糊出来寻人的,走过了三院旁边的大街小巷,听见了大排档黄色帐篷下的歌声,挪了脚步看了眼,才看见了坐在大排档下齐觉那小子。
她自作主张,将他进了医院的事情告知了那小子的爸爸,齐应能。
电话才刚接通,对面一听到齐觉两个字就打算挂断电话,还添了句,我没他这个儿子。
彼时,齐觉刚醒,正好将话听得正着,一张疲惫的脸上毫不掩饰嘴角边的讥诮。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了母亲这个中间调和人,更是。
那通电话后,齐觉说想住孤行酒吧的宿舍,花姐不同意让他回家去,两人没谈拢。哪知道趁她睡着了,臭小子拔了针管便走了。
城市里的水汽还没彻底散去,脚下大大小小的水洼,花姐脚上是高跟鞋,她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着一边看着天桥上说话的两个年轻人。
喃道,“原来,这两人互相认识啊......”
齐觉跟之前隔壁病床管她吸烟问题的小姑娘聊了一晚上,她也看了一个晚上。
他们说了什么,两个人为何笑。
花姐好奇透了,但还是保持着与他们的距离,停驻了脚步,没有去打扰他们,默默跟着,远远驻守。
时间从两点,等到了三点,又到了四点。
慢慢地,她也有了判断。
这臭小子会想开的,既然他想住宿舍就住吧,反正也不会少自己一块肉,就给他一个避风港也不是不可以。
还不知道少年想通没有的花姐等累了,吞云吐雾之间,她自己反倒先想通了。
花姐爽利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红色指甲快速在屏幕上移动,她很快就给齐觉发了条短信。
然后,将嘴边的烟抽完按灭在了花卉中,绕过了另一条路,就先一步回了医院。
天桥上,听到手机短息声响的齐觉拿起了手机,短信是花姐发过来的。
他解锁了屏幕,打开短信。
「臭小子,放着家里一百八十平的房子不住,住二十平的宿舍,花姐敬你是个吃苦的勇士。
钥匙给你放病床旁边的抽屉里了,自己拿。不过先声明,得收费,产生的住宿费一概从你演出费里面扣。
Ps,住宿有住宿的规矩:第一,注意干净卫生。第二,不准养宠物。」
隔了二十秒后,还有第二条。
「PPPPʝʂɠPPPPPPs,第三条也是最重要一条,不准带异性过夜。」
【作者题外话】:齐觉:我是这种人?
回到医院,见到林睦在等她,夏青也有点讶异,不知道在凌晨接近天亮的时刻,林睦还会过来找她,还未走近就认出了他的身影。她朝他摆手,嘴边也蔓延了笑意,喊道,“哥。”然后她小声又对身边人说,“他是林睦,今天早上你们一起打过球的。”...
看着花姐最后发来的一条短信,齐觉隐隐觉得这是原先没有,她临时添上的。
他英挺的眉眼略微皱了皱,眼边划过了不屑,默默地划过了手机屏,锁上手机。
是将他当什么人了。
“齐觉。”
走在前头的女孩叫他。
他抬头,便看见在前头走着的夏青转过了头停了脚步。
是在喊他,也在等他。
折腾了一整天,在真的即将跨入真正的第二天的时候,困意袭来,夏青浅浅打了个哈欠,凝聚了些小水花在晶亮的眼睛里,“你走快点嘛,我困了。”
“哦。”
齐觉的回答总是懒懒散散,像天空银河里偶然划过的点点星辰,声音也低低。
没再管花姐那条短信的深意。
他将手机放回衣兜,听了女孩的催促,抬了修长的脚,跟了上去。
林睦则是在后半夜收到消息来找夏青的,白日的球赛虽然输了,但是联大一帮人还是在联大的礼堂里举办了犒劳会,本来身为啦啦队成员的夏青也受了邀。
但是她拒绝了,说要去医院看望妈妈翁舞,人走了。
然后就发生了意外。
林睦是在派对微醺间看到了警察发来的短信,在应酬空隙中回拨,才得知了消息。
扔下了一堆还在狂欢的人,他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医院,身上没有拾掇,挽起的外套一边长一短的。
扑来了医院,病房里,小麻烦并不在。
问了值班护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等着,直到凌晨五点。
皮肤上遍布淤青的小麻烦才走了回来,不止一个人回来,身旁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着三院病号服的人。
渐走渐进,轮廓也越发清晰。
林睦倏地从一楼候客的绿色胶凳上站了起来。
“夏青。”
他叫唤夏青时语气是温柔的,一双棕色眼睛干净又明亮,眼角微弯,看他们两人说说笑笑而来,只有眼底一些暗涌在触礁。
从小的教养,让他遇见任何大事,都维持着儒雅和风度。
但这次不同。
同来的人他也眼熟。
正是在小树林里袭击夏青的嫌疑人,齐觉。那个华大球队的3号。
回到医院,见到林睦在等她,夏青也有点讶异,不知道在凌晨接近天亮的时刻,林睦还会过来找她,还未走近就认出了他的身影。
她朝他摆手,嘴边也蔓延了笑意,喊道,“哥。”
然后她小声又对身边人说,“他是林睦,今天早上你们一起打过球的。”
她拉着一旁同走的人到林睦跟前,脸上挂着大大小小的伤痕,露着小梨涡。
齐觉不着痕迹地,没带任何感情地看了过去。
林睦,是夏青从球馆栏杆跳下来时,喊的名字。
果然是他。
“哥,你怎么那么晚还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华大的球员,我们好巧在同一医院......”走到跟前,话还未到一半,夏青的话就被林睦打断了。
林睦,“夏青,你过来。”
夏青怔了一下,虽然他语气依旧柔柔和和的,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林睦哥这是生气了?
林睦平时很少对她发脾气,就算输球也不会迁怒他人,对她也一直温柔有耐心,有时候被她惹急了也只会调侃她为小麻烦,不会这么生硬地跟她说话。
第一次感受到了林睦若有若无的怒气,夏青晾下了一旁新交的朋友,走到他身边去。
“哥,怎么啦?”
她一向有话直说,不会留着纠结过夜。
一楼候客厅的灯光一半是关闭的,只有几束白炽管的光亮,灯光下,林睦看清楚了她脸上的擦痕,继而又看见了她颈边和手上的。
乌青带着血痕。
一片片的,挺触目惊心的。
他微微凝了眉,从警察那里听到的是被劫持抢钱财,没曾想,歹徒会将人弄伤成这幅模样,刚要说的责备话都放了回去。
他对她说,“担心你,一来就找不到你人,正打算报警呢。下次可不能乱跑了。”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看向了和她一起回来的人,“下次,不能再跟陌生人出去,而不说一声。”
“知道了吗?”
对着夏青的语气,如暖阳拂照,是带着烘烘暖意的。
而转过的脸,棕色瞳孔里透出来的不满都是针对跟她一起回来的人的。
也满是警惕:这嫌疑犯恐怕不止劫持钱财,如此简单。
齐觉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懂了他话里的暗示,明白他话里的陌生人说的就是自己,他低头笑了笑,一边的小括弧微微弯,一只手插进了裤兜里,耸耸肩。
“我先回去了。”
齐觉指了指电梯,目光看向夏青。
并只对她说。
夏青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林睦往前走了一步,遮蔽了他们之间的视线。
冤家路窄,但没想到是这么窄。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又见面了。一次是篮球场上他的狂妄,又一次是对夏青的歹意。
梁子算是结下了。
空气里剑拔弩张起来。
“哥,他是今天球赛华大那边的3号......他......”夏青在身后帮齐觉解释道。
“是谁无所谓。”
林睦冷冷说,依旧打断她的话。
只要伤害了家人的,是谁都无所谓。
他的手点在了齐觉的肩膀上,警告,“小子,离她远些。听懂了吗?”
齐觉沉低的视线看向那手,挑了挑眉,棱岸眉目里都是不太爽的样子。
不知为何,第二次见面同第一次一样,看到联大这个叫林睦的人,心情总是不太愉快。
一次还比一次强烈。
他拂掉了那戳在他身上的指节。
“原来绕了这么大的弯,是为了说这一句啊。够迂腐的呀,大学生。”
齐觉的话,是为了反驳他话里小子的低蔑。
林睦握了拳,“你!”
“哥......到底怎么啦。”夏青从背后拉了拉林睦的衣服,“是因为早上球赛的事情吗?”
夏青的眼里有担忧,明显感觉到两个人不对盘,互相有敌意。
从球赛的赛场上蔓延到了医院的现在。
她又扯了扯林睦,充满着不安,说,“哥,我也很困了,回去吧,嗯?”
她试图缓解双方不知从哪里来的针锋相对。趁着林睦没瞧见,夏青又在林睦的背后给齐觉打手势,眨眨星星眼,让他快走。
林睦回头看了一眼夏青,夏青赶紧收回了手。
而齐觉侧了侧头,看着夏青慌慌地在跟他打快走的手势,笑了笑,往后走了一步,双手都放进了裤兜里。
算了。
他也真的很困了。
齐觉打了个哈欠,往了电梯口去。
夏青则拦在了还要找他麻烦的林睦面前,“哥!”
林睦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口,“夏青,你怎么回事,那是谁,你没认出来?”
夏青说,“认出来了,所以才拦你,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林睦看着面前的人,叹了口气,瞥了已经走远的齐觉一眼,才忍了下来。
“行,你最好能好好解释,解释不清楚,就休想我替你瞒这件事。”
“好!”
“那就答应帮我藏了这件事。妈妈,奶奶,一律不说。”不能告诉家长。一个字都不能告诉。林睦答,“一句都不说,行。”“还有给他送果篮,要贵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3号他救了你?”
回到了病房内,天已经亮起,房间里不再是黑魆魆的,晨光照了进来。
被初晨阳光照了一脸碎金的夏青坐在病床边,将告诉警察的口供,原封不动地又复述一遍给林睦听。
得来了林睦的诧异。
竟是将救命恩人当成凶手了?!
他凝眉,“你确定,那人,不是在树林里袭击你的嫌犯,他也不是同伙?”
毕竟谁会那么巧走那么一条偏僻的小道。
而且他听警察说,在现场并没有找到第三个人的脚印,监控也没拍到第三个人的踪迹。
那3号就是第一嫌疑人。
不是嫌疑人,这话是不是说早了。
“确定。”
夏青点头如小鸡啄米,肯定地回答。
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阴暗雨幕里一身黑衫的齐觉举了手中伞打向了那个捂着她嘴巴往后拖入深林的人。
也记得他那说“放开她”的声音,与他在电梯里说“离我远一点”的声调一致。
齐觉与那行凶的歹人绝对不是一伙。
她也很肯定,齐觉身上的伤都是因为救她,与人搏斗而留下的。
但林睦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心,回想起刚刚那小子拽到像欠他几辈子钱的模样。
如果是救命恩人,那小子的态度也太差了,甚至也不解释解释。
开口很难?
夏青见林睦不太相信,又解释道:“哥,他可能,也许,只是脸有点臭......才会让人误会。”
夏青想着昨天晚上两人也聊了一整晚的天了,期间齐觉都是一直保持着一张冷峻的脸,展现过的笑容用一个手掌都能数完。
她觉得应该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他们彼此间产生了点误会。
林睦有点怀疑ʝʂɠ,摸了摸夏青的额头,伸了五指到她面前,确认,“这是几。”
夏青嘟了嘴,小唇珠微微明显,抗议道,“哥。我很好,看得清手指。”
“那,这是几?”他收掉了一根。
“四,是四。”她哭笑不得。
在这场事故里,夏青所受的都是皮外伤,脑子清清楚楚。醒来后对于林睦的问答,还有警察、医生的细节盘问也都回答得很清晰。
她拍了林睦的手,说,“比起我,他受的伤更重,我以为警察会跟你说了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因为打球闹了不愉快。”
球赛的后半场,夏青被学姐喊走,所以她不知道华大和联大的球员在比赛期间有什么冲突,他们两个又结的什么仇什么怨,只求两人别动手。
没想到林睦是因为把齐觉当嫌疑人了才挑衅。
差点还要干架。
林睦收回了手,见她还在帮那3号说话,微思绪了会,指节捏在下巴处,一夜没睡,下巴边都有灰灰的一圈胡须渣。
此时他的酒气也散得差不多,眼眶边的红都淡了下去。
他自言自语道,“没发烧的话,意识也清晰的话。或者,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夏青,“什么?”
林睦拿出了手机,很快就帮夏青多挂了一个号。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一种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
他说,“安全起见,我们再多看一科。”
“哦。”
夏青没有反对,如果这样林睦能放心点的话。
“那再说说,你又是怎么跟他三更半夜出去的,刚刚才发生了那事,你怎么还敢一个人......”
“我......”
夏青原本要开的口,抿成了一条直线。
那关乎着齐觉的秘密。
她不能说。
但隐瞒林睦,她有点过意不去。
只好说,“刚好睡不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件事,又刚好饿了,就出去了,刚好碰上了。”
“这么多刚好,胆子可真大你,要是再碰上这种事,你怎么办,哥怎么办,你让阿姨怎么办。”
他口中的阿姨是夏青的妈妈。
“过几天,奶奶也回国了,你打算这样去见她。她七十多岁了,受不受得了,你想过吗?”
听了林睦的话,夏青的伶俐劲弱了下去,话音顿时变低,有点顿然。
若是这次,她真的发生了意外。
妈妈怎么办。
后知后觉的恐惧才袭来。
“哥,对不起。”
林睦说,“不是跟我道歉,是你自己得做到不让我们担心。”
“我没想那么多......是我错了。”
“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渐渐地,她把头低了下去。
蓝白的病号服衣角还沾了点砂锅粥的痕迹,是她没长心眼的“罪证”,那些都微微地刺了她的眼眶。
也是她原本承诺父亲好好照顾妈妈的背叛。
察觉到坐在病床边的人的低落,林睦才意识到自己的话重了,将责备放在了一个受害者的身上,对她有点不公平。
于是,他收起话坐到她身边,抚肩安抚道,“骂你,是我不应该。算了,没事就好了。以后小心点,多点心眼?”
女孩没答。
是委屈了还是生气了?
看来应该是后者多一点。
他的姿态放低,侧了头,看向夏青,又弯起温温柔柔的笑意。
“那3号,我想办法弥补他,你看,可以吗?”
她还是没有答。
林睦伸出了手臂,“这么说不得吗?哥道歉了,别气啦。要不,还是老规矩掐哥一顿,当报仇了。”
多年的默契,是只要夏青不开心,他就伸出手臂给她掐,多痛都忍,当赔罪。
夏青听了,移了一点目光到他的手臂上,对多年他不腻的讨饶方法,高低看了一眼,道。
“哥,你知道受虐癖吗?”
林睦一怔,“......”
手臂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林睦清了清嗓子,有一丝尴尬。
即将大学毕业出国了,这岁数,能不知道?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他说,“哪里学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是她总算肯应他了。
夏青比他小七岁,看似倔强又成熟的外表下全都是幼稚的伪装,他拨乱了她的散下来的头发,心里轻叹道:青春期的女孩怎么那么不好哄啊。
还懂什么受虐癖......谁教的。
夏青的父亲夏长安与林睦的父亲是战友,两人父辈的友谊好到同穿一条裤,同盖一条被子,退役后下海做生意也都一起。因此,从小他们两个人是一起在军属大院里长大的。
自从三年前,夏青的父亲去世后,他自然而然地就担起了夏青哥哥的职责,也担了兄长如父的责任。
可这哥哥是真的不好当。
至少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她,那三个字不要乱说,所以他只能马虎地将事情跳过。
他叹了口气,放低了姿态,坐近她身旁去。
那股夏青熟悉的,他身上的薄荷夹带木质药香的淡淡香水味也跟着入了她的鼻尖。
那是林睦的高定古龙,有着个浮华如梦的名字,叫“温煦之地”。
清透的林间香气间,他轻轻柔柔拍了拍夏青的脑袋,带着一丝无奈说,“不是责怪你,只是担心,明白吗?”
“下次不凶了,我保证。我有话肯定好好说。”
他的温柔,如暖光照雪地,足以融化冰川,就和温煦的味道一样,有时候,会让夏青迷失在一种他永远不会离开、这温暖从不会消失的错觉中。
所以对于他的示好,她也很接受,更没有得寸进尺的要求。
“那就答应帮我藏了这件事。妈妈,奶奶,一律不说。”
不能告诉家长。
一个字都不能告诉。
林睦答,“一句都不说,行。”
“还有给他送果篮,要贵的。”
“好,没问题。”
他以为她会提出什么刁钻的要求,结果只是这个,林睦笑了笑,“还有吗?现在不说,其他,过时就不候了。”
夏青终于是抬头看了眼林睦。
他和和煦煦的笑意里,很是包容。
尽管刚开始真的是她的错来着,却能给她这样的台阶下。
每次她仰望他时,总会觉得有炫光,这次丝毫也不意外。
他还问,“不生气了,行吗。”
夏青的小鼻子有微小折痕,她消掉了不快,点点头,“行。”
又随手就将那两封红包递给齐觉。“我这手机一天到晚响个没停的,不知道谁那么能聊,在群里聊个没停,都快没电了,赶紧走吧我们,我回去充手机。”齐觉站起了身。拿着那两封写着平安的红包,反转了下,眼边思索了片刻,放进了运动裤的口袋里。...
中午时分,齐觉的病房。
有人提了两个鲜花果篮来。
花姐原本凌晨放完钥匙便回去了,怕齐觉没饭吃,特意吩咐了酒吧后厨做了些补身体的汤水,中午的时候她折返,亲自送来。
结果就碰上了有人给齐觉送了这么两样东西。
两个高级果篮铺满了鼠尾草、兰花、紫罗兰,挎手处还用一条烟紫丝带绑起,上头还夹嵌着两封大大写着平安两字的红包。
花姐提着篮子,诧异道,“小子哟,这是谁给的高级花篮,那么有心。”
她把果篮放在地上,捏了捏那两封红包的厚度,对着齐觉又连连感叹,“这红包里装的都是百元大钞啊,我瞅着,里头没有几千肯定也有一万了,谁送的呀。”
两封红包加起来的钱足够覆盖齐觉的各种检查和医药费,甚至还有余。
可果篮里没有卡片,红包上也没有署名。
难道是齐应能?
她心里想会不会是齐觉的老爸,可又一细想,亲人之间送什么果篮呢,这倒更像是不熟的人送的。
不亲密的人才会这么客套。
护士又给齐觉换了一瓶新的药水,齐觉回头看了过来,扫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和捏在花姐手里的红包。
心里已经对送果篮的人有了着落。
是她吧。
少年的眼天生勾着冷淡,沉下眼,对花姐说,“放着吧,要还回去的。”
“那你是知道是谁送的咯?”
他语气不咸不淡,如白开,没点起伏,“嗯。”
花姐听了,放下了大红包,饶有兴趣地看了还在输液的臭小子一眼,看他一派的风轻云淡。
当时他来酒吧应聘,全身The Row轻奢,黑色圆领长T配黑色裤,背后背着一把进口马丁吉他,撕下门口招聘启示,推门进孤行,也是这般态度。
用二世祖的高昂态度下凡尘。
在那个新闻报道里最冷的冬日,花姐拿着手上烟看着推门而进的少年,一度怀疑,他究竟需不需要弧行酒吧那一晚300加酒钱提成的工作。
“行,我替你保管着,输完液,你记得找我拿回去。”
“嗯,谢花姐。”
“小子,今天转性了,突然那么客气,还跟花姐说谢谢。若是真想谢谢花姐,就好好养起身子,快快把欠的演出补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就今天早上,那些催退款的短信,她都还不敢打开呢。
“会的。”
齐觉答,没有反驳。
一晚上过去了,入院前齐觉原本惨白的脸色,现在都红润了回来。睡了一觉后,精气神也都复原了,整个人不蔫了,就如一挺ʝʂɠ拔爽劲的向日葵。
对人的戾气也少了些,有应有答的,仿佛昨天语气冷薄的人是被夺舍了。
花姐看着他,见他还跟换了药水的护士也说了谢,默默喃喃道,“就一个晚上,被下了什么咒。”
齐觉转过脸,随意扫了她一眼,没听清,问,“你说了什么?”
凤眼里瑰丽,还带着点刀锋子。
还是那头狼崽。
花姐摆了摆花了八百块做的法式甲的手,舌头轻抵了牙尖,忽然觉得牙槽凉飕飕的,不知道是不是刚植牙的那颗在酸,摇了摇头,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
“烟瘾犯了了,出去抽支烟。”
另一边。
夏青在医院观察了一晚上,早上再复查的时候,医生吩咐注意点皮肤愈合、饮食清淡点的问题,就让出院了。
林睦不太放心,带着她又去了新挂的心理科。
等了没多久,检查结果就出来了。
结果显示,夏青除了受到一点惊吓入眠困难,又领了一小袋安眠药回来外,其他都正常,也没有他们所担心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健健康康就好,我送你回去吧。”
收下了报告,林睦看了一眼还裹着医院病号服的夏青,随手就将自己身上的外套递给了她。
他打了电话,让人来接。
那头接得快,答得也很快,他挂下了电话见夏青没接,直接套了上去。
“昨天下雨了,今天有点凉,别感冒了。”
林睦平时都穿L码的衣服,那薄款的棒球服套在夏青纤细的身上,就显得十分臃肿和宽大。
被笼罩了那股熟悉的味道的夏青微微愣了愣。
忽然觉得身上热了起来,然后从等候结果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哦。”
天边开始坠着咸蛋黄的时候,抽完一包烟回来的花姐说房间里消毒水的味道太浓了,就打开了窗户,人靠在窗框边,剥着果篮里的猕猴桃来吃,同时也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大门。
余光一扫,正好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等车的夏青。
花姐停了手上动作,“诶诶诶,那女孩不是啤酒妹吗?”
这么快,她要出院了。
齐觉刚输完了全部的药水,还在等护士确认是否可以出院,听见花姐的诧异,问,“啤酒妹?”
“对啊,就昨天隔壁病床,叫夏青的女孩。就......”
花姐话锋一转,停在一半,忽然想起有些话不该讲。
“哦,就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大概十七八?昨天不知道被哪个客人骚扰,全身都是淤青伤痕,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女孩。”
花姐花样暗示,就是不明说。
小子,就是昨天和你在天桥聊了许久的那个女生啊。
齐觉听了,知道了她说的是谁,否认,“她不是啤酒妹。”
他问,“为什么突然说起她。”
花姐指了指窗户外,指向楼下,说,“那,一楼大门,好像在等车,正准备走了。”
齐觉听了,蹙眉,看了看花姐包里装不下而露出来的两封大红包,也走到了窗边来。
窗边吹进来的夕阳风吹了他零散的头发,他懒懒散散的视线跟着花姐红色的指尖也看向了下方。
医院大门口,夏青正站在那。
身上穿了一件丑不拉几,又不合身的棒球服。
几个路过的人看了她几眼,像是探究她身上的伤,又像研究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这幅模样,总之,她不得不往旁边的柱子后站了站。
直到一辆车缓缓驶来,她才又露出了身影。
窗台边,齐觉的耳边,尽是花姐的声音。
“接她的竟然是台宾利,那是什么型号的宾利?那啤酒妹是有钱的?等等,小子,她真不是啤酒妹啊?”
她说,“我昨天还给她递了名片,让她来孤行打工。这,她根本不需要啊。”
花姐叨叨着,用手捅了捅一旁的齐觉。
“这女孩子,可不好追哦。家庭条件好,不容易受诱惑,应该得费点劲了,你说是不是。”
齐觉转眼,看向了一旁话里有话的花姐,凤眼微微扬。
“......”
花姐用眼神问着他,等候着他的回话,结果是一片沉默。
良久。
他扯扯嘴角,从窗台离开,答,“关我什么事。”
花姐疑惑问,“臭小子,我可看见了。你跟那啤酒妹认识。”
齐觉人从窗台边走回了病床边,“不熟。”
“不熟,你跟她聊一晚上?”
现在的年轻人这么社牛吗?花姐惊叹。
“该不会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的那种不熟吧?还是说是连名字都互相不知道的那种不熟?老实说,你身上的伤,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齐觉后仰了身子,淡淡启唇,“花姐......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还是,你是知道些什么?你刚刚说看见了什么?”
“我,知道些什么?”
发觉自己说漏嘴的花姐赶紧塞了手上剩下的猕猴桃进了嘴里,关上了窗户。
摆摆手,“嘴瓢了。”
“我也就就感叹下,女孩子常见,可是漂亮的女孩子不常见。就这样。那啥,刚刚护士是不是进来说,可以出院了。那个什么,收拾完东西,咱们走?”
哎哟,多亏自己久经交际场,回答得那是一个毫无破绽。
花姐想,自己总不能承认看了他们聊了一整晚,然后将话完结在“昨晚,因为欣赏齐觉身上那股野蛮生长的态度,所以才担心地寻出去了”的煽情上吧。
这矫情的人设她不想当。
人情世故的对于她这个半退休的人来说,太麻烦。
还没等齐觉再细问,她就打马虎眼地勾起了她随身背的lv包包入怀里。
又随手就将那两封红包递给齐觉。
“我这手机一天到晚响个没停的,不知道谁那么能聊,在群里聊个没停,都快没电了,赶紧走吧我们,我回去充手机。”
齐觉站起了身。
拿着那两封写着平安的红包,反转了下,眼边思索了片刻,放进了运动裤的口袋里。
那女孩的联系方式......他为什么没要。
可能是因为,她说过,还欠他一顿饭,所以,会来找他。
可凭什么笃定她一定要来找他呢。
花姐停驻在门边,回头没看见人,“阿觉,走啦!这医院能少呆就少呆。回去给你准备柚子水,过过气。”
“哦。”
齐觉吹了吹额前落下的头发,觉得前面的头发真是碍事,他的手插进了口袋里,心想:自己又为什么要想这些呢。
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