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喬念夏的數落,楊青碧真是氣得渾身發抖,卻拿喬念夏沒啥辦法。恰時,喬冬蕾扶着喬國康過來,見到兒子,楊青碧趕緊告狀:“國康,你看到你家喬二了,指着我鼻子罵啊。我沒養她,我總養了你!我七老八十的,就是讓一個小丫片子罵的嗎?”...
菜是這個家的收入來源,也是潘迎娣的命|根|子,聽完後,她撥腿就朝地裏跑去。
遠遠的,就看到楊青碧在揮鐮刀砍菜,潘迎娣慌忙跑過去阻止。
楊青碧已經砍了一大片的菜,有莴苣、包菜、油菜,東一顆西一根的倒在土裏。
這些菜都還沒有成熟,還得再長長才能砍。
現在砍了,根本就賣不了錢,卻被楊青碧糟蹋了。
潘迎娣心痛得不得了,她撲過去奪楊青碧手裏的刀,眼淚汪汪的往下流:“媽,一塊肉而已,你人也打了,還砍我的菜做什麽呀。
這是我們家的命|根|子,你爲什麽要砍啊......媽......”
她以爲楊青碧砍她的菜,是因爲喬冬蕾偷吃了一塊肉。
她到底比楊青碧年輕,很輕易就把鐮刀奪過去了。
楊青碧也沒有去搶回來,叉着腰罵:“是一塊肉的事兒嗎?那是一刀肉。”
潘迎娣握着鐮刀,渾身都在顫抖,眼淚直流:“冬蕾不就偷吃了你一片肉嗎,哪裏是一刀肉啊。媽,就算她偷吃了,你跟我說,我打打她,你也不能拿我的菜出氣。”
楊青碧看到潘迎娣哭,根本就不在乎,還冷冷一笑:“潘迎娣,你除了生不出帶把的,還不會教人。喬冬蕾偷我肉吃,我打了就算了。
你那黑心肝的喬二,今天在菜市場罵我,甚至還想打我,可是好多人都看到的。我爲了躲她,我花十塊錢買的一刀錢讓給狗給叼走了。
我不得不重新買刀肉。
但我被狗叼走的那刀肉,你家喬二不得賠嗎?你們家啥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就這些菜值點錢。我砍你菜,不是出氣,是讓你們賠我那十塊肉錢。
我砍十塊錢的菜,這事兒就算完。”
楊青碧說着,就去奪潘迎娣手裏的鐮刀,要繼續砍菜。
潘迎娣緊攥着不放,痛哭着:“媽,你真不能砍我菜啊。這十塊錢,你先記着吧,有了我們還給你。但這菜還沒長大,你砍了賣不掉,也是浪費啊。
你要出氣,你就打我吧,打我吧。”
“我不打你,我就砍菜。”楊青碧冷鄙,“老大家的錢,你們一分都還沒還,我還指盼你們還我這十塊錢?
我砍菜,我順心......”
說完又搶鐮刀。
潘迎娣個子小,又瘦,根本搶不過楊青碧,不僅鐮刀被奪了過去,人也被楊青碧推倒在地上。
楊青碧揮刀就要砍菜,手腕卻被人扣住,接着鐮刀就被奪走了,身子也被推了一下,跌倒在了地裏。
是喬念夏。
她扶起潘迎娣,冷冷的瞪着楊青碧:“你的肉被狗吃了,沒本事找狗賠,卻賴在我身上,你還要老臉不?”
楊青碧吃驚的望着喬念夏:“你這個黑心肝的,上午在菜市場咒我死,現在又說我不要臉。我好歹是你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養大,你就咒我?
看我不好好打你的嘴。”
楊青碧一邊說,一邊從地裏爬起來,揚了手就要朝喬念夏扇過去,喬念夏早就準備,很輕松就把她的手抓住,冷笑:“你當真給我把過一次屎,一次尿嗎?你恐怕連一張尿布都沒有跟我洗過,卻張口說把我養大。
你不是不要臉是什麽!”
最後一句,喬念夏幾乎是斥喝。
楊青碧吓得身子都抖了一下,怔怔的望着喬念夏,似乎是這才發現,這個孫女的性子與從前大不同了。
她根本不再怕她了。
也是,她連雷麻子都敢鬥,又怎麽會怕她呢?
楊青碧也是欺軟怕硬,喬念夏性子強起來,她就有些弱下去,喃喃:“不,不管怎麽說,我是你奶奶,是你長輩,你這樣同我說話,沒孝心,就該撕嘴。”
“你算哪門子奶奶。”喬念夏指着地裏被砍掉的菜,連她都覺得心痛,“你明知道這些菜,是我們家的生計,你卻狠心把它砍掉。
你想沒想過,你把這些菜砍了,我們沒了收入,一家人怎麽生活?
你平時不照顧一下我們就算了,卻還要斷我們的活路,你如此狠的心腸,配讓兒孫孝敬嗎?”
聽着喬念夏的數落,楊青碧真是氣得渾身發抖,卻拿喬念夏沒啥辦法。
恰時,喬冬蕾扶着喬國康過來,見到兒子,楊青碧趕緊告狀:“國康,你看到你家喬二了,指着我鼻子罵啊。我沒養她,我總養了你!
我七老八十的,就是讓一個小丫片子罵的嗎?”
“媽,你确實不能砍這些菜。”喬國康跛着腳走過去,看着遍地的菜,也滿臉的心痛,“都還沒長大,賣也賣不掉,多可惜啊。”
看到兒子沒幫着自己說話,楊青碧怔了一下,突然就拍着大腿揚聲嚎哭:
“國康啊,我就知道你怪媽小時候,沒有給你看腿,讓你瘸了,你對媽懷恨在心。
天啊,大家都來看看,我二兒一家黑了心了,合起來欺負我這個老太婆了!”
楊青碧哭着一屁股坐在地上賣慘。
“媽,我沒有,你别哭了。”喬國康趕緊去拉楊青碧起來。
喬國康不想讓人看家醜。
可他拉不動比他還重的楊青碧。
楊青碧拍着地,哭天搶地的:“我不活了啊,養了個白眼狼的兒子,還被黑心肝的孫女咒死,我真不活了。”
說着,就彎了腰去撞地。
附近在幹農活的村民,都朝這邊張望了過來......
喬國康趕緊伸手擋住楊青碧的額頭,另一隻手,從兜裏摸出十塊錢,遞到楊青碧面前:“媽,這十塊錢你拿去吧,我剛編了兩圓箕掙的,算賠你的肉錢。”
“爸,這錢不能給!”喬念夏見狀,趕緊伸手過去抓錢。
可見到錢的楊青碧,手速比她還快,一把就薅走了喬國康手裏的錢,緊緊的握在手心裏。
喬念夏慢了一步。
楊青碧握住錢,撐着身子就麻溜的爬了起來,也不哭了:“喬國康,還算你有點良心。今天這事兒,算過去了。”
說完,朝喬念夏重重一哼,“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心這麽黑,小心被天打雷劈。”
“你......”
“念夏!”喬國康出聲制止。
喬念夏忍了忍氣。
楊青碧昂着頭,洋洋得意的走了。
喬念夏看向喬國康,有些生氣:“爸,你爲什麽要給她錢?那肉被狗叼走了,根本就不關我的事,我們爲什麽要賠這十塊錢?爸,你掙這十塊多不容易。”
“算了,她是我媽,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喬國康低聲說。
愚孝!
喬念夏心痛:“爸,人善被人欺。”
喬國康沒作聲。
楊青碧雖然對他不好,但她到底是他的媽。骨子裏,對楊青碧有順從感。
可他把她當媽,她有把他當兒子嗎?
喬念夏還想說點什麽,但看到喬國康也垂頭喪氣的,她又沒有再說。
喬國康好不容易掙了十塊錢,想改善一下家人的生活,卻被楊青碧渾走了,自己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哇!
喬冬蕾突然扯開嗓子哭起來:“爸,明天沒肉吃了是嗎?”
那十塊錢,是喬國康答應拿去買肉給她吃的,可現在被奶奶拿走了,家裏就沒錢買肉了。
喬冬蕾哭得很傷心。
喬國康咽咽喉,最終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蹲下身子,和潘迎娣一起撿被楊青碧砍掉的菜。
潘迎娣一邊撿一邊抹淚。
兩人悲傷的身影老實巴交又可憐。
喬念夏閉閉眼,把心裏的酸澀壓下去。
無底線的容忍,才是讓别人騎在頭上欺負的根源。
要強大,就要先學會站起來。
喬念夏提了一口氣,對兩人鄭重的說:“爸,媽,今後這個家,我來當,所有的事情我說了算!我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到我們頭上!”
念夏,你要當家可以,但這薯什麽條的,今後可不許再炸了。”喬念夏輕笑:“媽,我還指望這個掙錢呢,你不讓我炸,我怎麽買肉給冬蕾吃呢。”“掙錢?”潘迎娣一臉驚訝,“這個還能賣錢?誰家沒土豆啊,買你的?”...
喬國康和潘迎娣回頭,驚訝的望着女兒。
喬念夏轉身,走向在傷心哭泣的喬冬蕾。她抹着妹妹臉上的淚水,微笑安慰:“姐姐過兩天就買肉給冬蕾吃。”
喬冬蕾眼裏露出一抹驚喜:“真的嗎,二姐?”
“真的。”喬念夏鄭重點頭,“二姐說到做到。我們現在回家,二姐做好吃的給冬蕾吃。”
“什麽好吃的?”聽到有好吃的,喬冬蕾立馬就不哭了。
喬念夏牽上喬冬蕾的手:“薯條,還有蕃茄醬。”
喬冬蕾眨着大眼:“那是什麽東西呀?會比肉好吃嗎?”
“嗯,比肉好吃......”
喬念夏回家炸了薯條給喬冬蕾吃。
不一會兒,喬憶秋也回來了。
喬冬蕾趕緊招呼她過去吃薯條:“三姐,快來吃二姐做的好東西,好好吃哦,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零食。”
她拿起一根薯條,蘸了蕃茄醬遞給喬憶秋。
喬憶秋接過,瞧了瞧:“這什麽呀。”
“這是薯條,這個紅紅的是蕃茄醬,全是二姐自己做的,三姐你快吃吧。”喬冬蕾催促。
喬憶秋吃進嘴裏,表情不出意外的驚喜:“真的好好吃哦。”她看向喬念夏,“二姐,這是什麽做的?”
“土豆。”喬念夏笑說。
喬憶秋覺得不可思議:“土豆能做得這麽好吃嗎?二姐,你怎麽做的,我看看。”
“好。”
喬念夏又炸了一些。
兩姐妹守在鍋邊吃。
喬國康和潘迎娣收拾了菜回來,喬憶秋和喬冬蕾又迫不及待的讓他們嘗。
兩口子嘗後也驚住了。
他們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當知道是用土豆和蕃茄做的後,更加的覺得不可思議。
“念夏,你不準單獨賣土豆,就是要把它搗騰成這個呀。”潘迎娣恍悟過來。
“對呀。”喬念夏說,“媽,好吃吧。”
“好吃是好吃。”潘迎娣稱贊,但又搖頭,“就是要用油炸,太浪費油了。也不知道你從哪裏學的這些花樣。”
“對呀,二姐,你在哪裏學的炸土豆,還叫它薯條呢,名字也真好聽。”喬冬蕾吃得滿嘴都是蕃茄醬,将吃不成肉的悲傷全都忘掉了。
“我自己想的。”喬念夏笑着說。
潘迎娣說:“你呀,也不知道咋的了,這腦瓜子,比原來花裏胡哨多了。”
“媽,二姐這叫機靈。”喬憶秋笑着糾正,“二姐比原來能幹多了。”
“嗯,也厲害多了。三姐,你沒看到二姐今天罵奶奶,好痛快的,可惜,最後還是讓她占了上風。”喬冬蕾說完,仍難過的撇了一下嘴,“她把我們吃肉的錢都搶走了。
但二姐說了,今後她當家做主,不會再讓人欺負我們了,過兩天就買肉給我們吃。”
說完最後一句,喬冬蕾又很開心的笑。笑裏充滿了信任,覺得喬念夏有保護家人的能力。
那笑是慰心踏實的。
“我相信二姐。”喬憶秋也對喬念夏滿眼的信任。
喬念夏拍拍喬憶秋的頭。
“她說當家,就真當家呀。”潘迎娣愛睨了喬念夏一眼,“爲了讓你們吃頓炸土豆,浪費了這麽多菜油和蕃茄。
念夏,你要當家可以,但這薯什麽條的,今後可不許再炸了。”
喬念夏輕笑:“媽,我還指望這個掙錢呢,你不讓我炸,我怎麽買肉給冬蕾吃呢。”
“掙錢?”潘迎娣一臉驚訝,“這個還能賣錢?誰家沒土豆啊,買你的?”
“可不是誰都會炸薯條啊。”喬念夏摟過潘迎娣,握住她滿是繭子的手溫說,“媽,你就等着數錢吧。”
次日,喬念夏又起了個早。
她找了一個裝油漆的鐵皮桶子,在底部用燒紅的鐵絲鑽了幾個孔,再在中間立了一根拳頭大小的木樁子,她把挑回來的鋸木面圍着木樁子裝了一圈,并把它們壓得實實的,最後再把木樁子小心的抽出來。
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孔。
她在孔裏塞了些柴火,等下她把這些柴火點燃,慢慢的,它們就會将四周的鋸木面引燃。鋸木面是散屑的時候不經燃,但經過壓實後就能燃很久。
這樣,就能燒開菜籽油炸薯條了。
薯條隻能現炸現賣,軟了就不好吃,所以她得置一個爐子。
可此時喬家貧窮,她又沒有任何的本錢,買不起蜂窩煤爐子,也用不起煤油爐。在經過木材廠,看到那一堆鋸木面後,她突然想起前世小時候,去農村玩耍,見到一個生活很困難的老奶奶,用鋸木面生火。
她當時覺得很稀奇,就讓老奶奶教她。
前世一時興趣學的,沒想到這世竟然派上用場。
等掙了錢,她再換蜂窩煤。
吃過早飯,喬念夏就擔了挑子出門。
她一頭籮筐裝了菜,另一頭裝着炸薯條的物品。
看着扁擔壓彎在女兒的肩頭,潘迎娣有些眼熱:“也不知道這丫頭到底咋了,突然愛折騰起來了。”
喬國康正在灑玉米粒喂雞,望了望喬念夏清瘦的身影,露出慈愛的微笑:“二妹長大了,我們要相信她。”
喬念夏繼續在場口擺攤,賣完菜後,就擔着挑子來到縣中門口。還有一個小時放學,但賣燒餅和炸米杆的已經在門口擺上攤了。
除了他們,還多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
喬念夏擔着挑子過去,把鋸木面爐子拿出來生火。
三個人本在聊天,見喬念夏在這裏生火,都好奇的圍過去。
“妹子,你這是幹啥呀,還生火。”
“賣點小吃。”喬念夏說。
“現做啊。”有人看到挑子裏有一袋土豆,“你是要炒土豆嗎?”
“不是。”喬念夏笑笑,也沒有多說。
“土豆誰家沒有啊,妹子,你賣這個怕是不好賣哦。”
“就是,還要生火現做,真麻煩。”
“妹子,你這樣做生意,怕是賺不了錢。”
三人低咕一陣,都對喬念夏要賣的東西不看好,擺頭歎氣的走了,大有一個小丫頭片子能做什麽生意的輕視。
喬念夏也沒理他們,隻顧生火。
待火燃旺後,她把小鐵鍋放上去下菜仔油,先炸了一小盤子試吃品。
昨晚,她讓喬國康給她削了一把小牙簽,也一并拿了出來放在一旁,看上去整潔又衛生。
她又炸了幾份薯條備用。
下課鈴聲一響,學生們陸續走出校門。
起初,大家都習慣性的去買燒餅這些,喬念夏這裏都沒有人來瞧一眼。
喬念夏就扯嗓吆喝:“大家快來免費品嘗又香又脆又酥,在國外十分流行的大薯條......”
聽到國外流行幾個字,一下子,就吸引過來幾個同學!
眼神黯然的瞅了兩眼,忽就果斷的一撕!他那樣身份的人,肯定隻是來八角鎮辦點事兒,退了房,說明人已經離開了。這輩子,恐怕是再見不到了。那這信留着,也沒半點用處了。...
喬念夏便抓住機會,把試吃品分給他們嘗。
一入口,幾個同學就睜大了眼睛,忍不住稱贊:“天啊,太好吃了,好香好脆。”
“可不嘛,這可是在國外非常受歡迎的薯條,國内還沒有呢。若不是我一留洋的親戚回來探親教我做法,你們還沒有這口福呢。”喬念夏小吹噓。
但确實是新鮮玩意兒,且又好吃,幾個同學雖知道她誇大其詞,但也準備買:“姐姐,多少錢一份啊?”
喬念夏瞧出大家對薯條的渴望,便大膽的說出一個賣價:“五角一份。”
這個價格并不便宜。
幾個同學果真有些猶豫。
喬念夏便開導:“喜歡吃就買吧,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說不定我明天就不來了。”
一聽明天有可能不來,幾個孩子終是抵不過美食的誘惑掏錢買了。
喬念夏立刻拿出牛皮紙,轉了一個尖筒子,給他們裝着薯條:“你們是我第一批顧客,我給你們裝個大份的,記得給我宣傳啊。”
裝好後,喬念夏又舀了兩勺蕃茄醬,叉上幾根牙簽,看上去就很賞心悅目了。
幾個同學接過薯條就迫不及待的吃起來,他們連吃邊稱贊,還不斷對經過的同學宣傳。
不一會兒,喬念夏這裏就圍了一大堆的學生。
喬念夏依舊讓他們免費品嘗。
嘗過的同學,幾乎都買了,并都贊不絕口。
一傳十,十傳百的,喬念夏的小攤前,很快就排起了隊伍。
薯條要現炸,他們也都願意等。
喬念夏這邊生意火了,另外三個小攤前就冷冷清清的。
三個攤主本很輕屑喬念夏不懂生意經,此時見到喬念夏把人都吸引過去了,三人眼裏的輕屑,變成了嫉妒。
第一天,喬念夏并沒有準備太多的貨,隻賣了二十份就賣光了。
菜油不夠炸了。
昨天她的錢隻夠買兩斤菜油,所以炸不了多少薯條,但今天有本錢了,可以多買幾斤菜油,明天也能多備些貨。
好些同學還在排隊等着買,可惜沒有了,臉上都露出了遺憾的表情。
“明天再來吧,明天我多準備些。”喬念夏說。
“姐姐,你明天一定要來哦。”
同學們叮囑她,害怕喬念夏忘記似的。
“一定,一定。”
同學們散開了,沒有薯條買了,那些放學餓了的同學,才去買燒餅和其它的。
喬念夏收拾了挑子,去菜市場買菜油。
她知道炸薯條肯定會很受歡迎,但沒想到五毛錢一份,也有那麽多人買。
事實證明,隻要東西好,就不怕價高。
二十份薯條十塊錢,除去本錢大約兩三塊,淨掙七八塊,可比單純的賣土豆和蕃茄,掙的錢翻了數倍。
喬念夏買了五塊錢的菜油,再花三塊錢買了冰糖,留了兩塊錢備用。
用冰糖制作的蕃茄醬,甜度會更合适,味道也更好。
其實炸藥薯條并不稀罕,蕃茄醬才是靈魂,用料上不能省。
回到家裏,潘迎娣和喬國康正等着她吃飯。
見到她真把土豆條都賣完了,既驚訝又高興,特别是聽到喬念夏說賣五毛錢一份的時候,潘迎娣更是睜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這麽貴也有人買?”
五毛錢在她眼裏是很多的錢了。
喬念夏說:“媽,奶油雪糕也五毛錢一支,可也有人買,隻要東西好吃,就不怕沒人消費。我們家是因爲太窮了,所以覺得五毛錢一份很貴。
但在縣中念書的孩子,基本都是鎮上的居民,他們父母都有工作,或者在街上做買賣,不在乎這幾毛錢的。
我今天賣了十塊錢,不是比隻賣土豆和蕃茄掙的多?”
潘迎娣沒作聲。
喬國康點頭:“那是翻了好多倍的錢。”
他說完慈笑,伸手摸摸喬念夏的頭,輕歎,“念夏,你能幹了。”
喬念夏坐在兩人的中間,伸手按過父母,溫說:“隻要我們一家人同心協力,生活會過好的。”
喬國康和潘迎娣眼裏露出慰心的光。
特别是潘迎娣,她現在是全全相信喬念夏了。
這個家,該給她當了。
下午,兩口子就幫着喬念夏摘蕃茄洗土豆。
喬念夏這次準備了四十份的量。
第二天,喬念夏賣完菜後,依舊去縣中門口賣薯條。
今天賣燒餅和炸米杆的仍然在,還有個賣麥芽糖的。
賣燒餅的男人看着喬念夏又來了,眼裏露出絲兒敵意。他本來是這裏生意最好的,可喬念夏貌似有搶他生意的風頭。
喬念夏沒有理會,快下課的時候,她就開始炸薯條做準備,不然等下又要排隊等。等久了,有些人就會去買别的東西,畢竟是現成的。
可她也不能炸太多。
油炸食品最大的缺點,就是不能放置太久,不酥脆就不好吃了。
但準備的這幾份,也不夠賣。放學後,同學們陸續出來,幾乎都是直接走到喬念夏攤前買炸薯條的。她準備了四十份,依舊很快就脫銷。
她這邊沒得買了,那些同學才又去選擇燒餅和炸米杆。可已經沒有多少同學買了,午休的時間不長,大家都趕着回家吃飯。
一向很早就賣完的燒餅,接連兩天沒賣完。
喬念夏在收拾攤子的時候,賣燒餅的男子走過來,有些兇巴巴的對她說:“哪裏鑽出來的丫頭片子搶生意,你明天别來賣了。”
喬念夏浮了抹冷笑:“你的地盤?”
男子見喬念夏是個小姑娘,以爲很好欺負,哪知她竟然回嘴。
他指指喬念夏:“那你再賣試試!”
喬念夏沒理會,擔着挑子走了。
她都活兩世的人,還怕誰嗎?
今天四十份土豆,賣了二十塊,本錢更加充足,喬念夏來到菜市場,添了兩斤菜油和冰糖,又買了兩刀肉,花了五塊錢。
一刀自家吃,一刀她準備給喬知春送去。
她應該也很久沒有吃肉了。
喬念夏想先給喬知春送去。
她挑起擔子,準備離開菜市場,突然有人在她肩上一拍:“妹子。”
喬念夏側身。
拍她的人,是正紅招待所的那個前台大姐。
“大姐,是你呀。”喬念夏揚笑,“你來買菜嗎?”
大姐手裏拎着幾把蔬菜。
“可不是,沒想到,在這裏碰上妹子你了。”大姐說着,壓低了聲音,“那天那封信,我沒給你傳到,心裏内疚得很。
可你再沒有來過招待所,我也沒辦法跟你解釋。”
喬念夏輕怔,她沒料到是大姐沒傳到。
喬念夏低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大姐輕歎一口氣:“那天我是白班,六點鍾就下班了,小夥子都還沒有回招待所。我就想他晚上會回來,就叮囑接班的虹姐幫你交信。
可第二天早上我去接班的時候,虹姐說那房昨晚退了,但是别人替那小夥子退的,而且是打的電話退房,信就沒有送得出去。
但那信我還放着,不過在招待所裏,妹子,你要不随我去拿?”
那是私人物件,拿走爲好,喬念夏就跟着大姐去了招待所拿信。
大姐把信遞給喬念夏,惋惜的搖頭:“你們多般配啊,卻錯過了,哎。”
喬念夏接過信,心情怏怏的離開了招待所。
本來,她以爲是男子成心不來赴約,想了解他身份的心思已經淡了。
可因爲大姐的解釋,讓她知道了真實原因,那淡下去的心思又強烈了起來。
他究竟是不是前世救她的那個人呢?
可,已經無從去打聽了。
她主動找他,還寫信給他,卻都沒能知道他的名字。
她已經盡力了,最終仍是錯過。
既如此沒緣,那就不強求了。
喬念夏停下腳步,摸出兜裏的信。
眼神黯然的瞅了兩眼,忽就果斷的一撕!
他那樣身份的人,肯定隻是來八角鎮辦點事兒,退了房,說明人已經離開了。
這輩子,恐怕是再見不到了。
那這信留着,也沒半點用處了。
喬念夏幾下撕碎了信,瞧見不遠處有個垃圾堆。
她放下挑子走過去,把撕碎的信狠狠的揉成一團後,扔進了垃圾簍裏。
此後,好好過這一輩子,再也不想他了!
喬念夏忽的轉身,卻冷不防的撞上一個堅實的胸膛。
鼻子被撞得生疼,她心情本就不好,這一撞就更糟糕了。
她捂着額頭,有些生氣。
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陸霆燚,走了。”
喬念夏瞬間擡頭,猛地睜大了眼睛——
成梁放下梁子,把扁擔遞給喬念夏:“沒事兒,反正你又不是第一個追陸霆燚的女孩子。他魅力太大了,才來八角鎮幾天,就有好幾個姑娘......”發覺自己說多了,成梁斷了話,好心提醒,“小妹妹,陸霆燚是重工廠的工作人員,在職期間,是不能與當地的女孩子談情說愛的。”...
站在她面前的,不正是那個她剛才以爲此生再也見不到的人嗎?
他叫陸霆燚,和前世臨死前,努力救她的那個男子一模一樣的名字!
他真的是他年輕的時候。
喬念夏滿心激動:“陸......”
“小心。”
陸霆燚低聲截斷了喬念夏的話。
他扶了一下她的肩膀,确定她站穩後,轉身大踏步走向不遠處停着的紅旗車。
他要走了!
喬念夏本能的追上去:“等等......”
喬念夏喊着,剛張嘴就被一道突然閃過來的身影,攔住了去路。
是剛才叫陸霆燚走的那個男孩子,名叫成梁。
“小姑娘,你要做什麽?”
他人高馬大的立在喬念夏面前,把她的視線完全遮擋住了。
“你讓開!”喬念夏急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拉着成梁的手臂一扯,竟然把他給揎開了。
可陸霆燚已經上車,車子剛起步。
“陸霆燚,你等等。”喬念夏着急的高喊,撒了腿就朝車子大跑過去。
但車子并沒有停下,起步後反而加速駛離。
喬念夏追了一段距離停下來,氣喘籲籲的看着車子駛入一條岔道。
那條路隻通向一個地方——某重工廠的配件生産基地。
是個十分機密的單位,四周保衛很森嚴,平常村民沒事都不得靠擅自靠近。
他去那裏是辦事還是上班?
“小姑娘,你跑得真快。”身後,傳來成梁喘氣的聲音,“你的挑子不要了?”
喬念夏轉身,對成梁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小哥哥,辛苦你了。”
成梁放下梁子,把扁擔遞給喬念夏:“沒事兒,反正你又不是第一個追陸霆燚的女孩子。他魅力太大了,才來八角鎮幾天,就有好幾個姑娘......”
發覺自己說多了,成梁斷了話,好心提醒,“小妹妹,陸霆燚是重工廠的工作人員,在職期間,是不能與當地的女孩子談情說愛的。”
那時是有這樣的規定。
但喬念夏聽着,卻抿嘴一笑。
她還沒打聽呢,這小夥子就主動把陸霆燚的情況告訴她了。
原來他在重工廠上班,一時半會兒肯定不會離開。
這倒不急了。
喬念夏把心落回心窩子,接過扁擔,笑說:“同|志,你誤會了,我找陸霆燚不是要和他談情說愛,隻是想還他一個人情。
前幾天他幫了我一個小忙,沒留下姓名就走了。剛才見到他有些激動,才去追了車子。”
成梁恍悟的“哦”了一聲。
“你是他同事?”喬念夏問。
“嗯。”
喬念夏笑問:“那你能幫我捎個口信嗎?”
她笑容可掬,又長得漂亮,笑起來很招人喜歡,特别是男孩子,沒幾個能抵擋得住少女清純的笑容。
成梁的臉居然紅了一下,脫口:“什麽口信......”但随之又想起什麽,趕緊改口,“對不起,這個忙我幫不了。
陸哥有言在先,禁止任何人給他傳私話。即便我幫你捎了話,陸哥也不可能有什麽表示。”
“同|志,我要捎的話,陸霆燚聽後絕對會有表示的。”
原主的記憶裏,這個時候喬知春已經不受婆家待見。婆婆金花一心想讓喬知春生二胎,可喬知春怕生了二胎,豆豆更不被朱家人待見,便一直拖着沒生。可金花不依,時常在朱正耳邊挑撥離間,朱正漸漸被她洗腦,對喬知春的态度也惡劣起來。此時,朱正已在城裏做木工,能掙些錢了,但全都交給金花,一分不落到喬知春手裏。...
成梁搖頭:“算了,小姑娘,你不了解陸哥的脾氣,他叮囑過的事情,我們不敢違背。抱歉,我走了。”
成梁說着,走了兩步,又停下來,有些于心不忍的勸告,“小姑娘,雖然你比那幾個女孩子長得漂亮,但陸霆燚就是塊冰磚,不好融化。
我勸你還是打消對他的心思吧。
何況,陸哥嚴于律已,也不可能爲了兒女私情違背組織規定。再見。”
成梁轉身,大踏步離去。
喬念夏張張嘴。
他憑啥就斷定她對陸霆燚有意思了?
喬念夏想解釋一下的,可轉念又作罷。
既然已經知道他在重工廠任職,那她就有“逮”住他的機會。
她還不相信,她不能當面和他說一句完整的話了!
喬念夏擔起挑子回了家。
喬國康兩口子見到她買了肉回來,驚訝又高興。之前還對喬念夏賣薯條持懷疑态度的潘迎娣,這下徹底放下心來。
喬念夏在家吃了午飯,下午又忙和了一會兒後把肉給喬知春送去。
正好,她晚上可以煮着吃。
喬知春應該也有些日子沒吃到肉了。
原主的記憶裏,這個時候喬知春已經不受婆家待見。婆婆金花一心想讓喬知春生二胎,可喬知春怕生了二胎,豆豆更不被朱家人待見,便一直拖着沒生。
可金花不依,時常在朱正耳邊挑撥離間,朱正漸漸被她洗腦,對喬知春的态度也惡劣起來。此時,朱正已在城裏做木工,能掙些錢了,但全都交給金花,一分不落到喬知春手裏。
金花嫌棄兩母女,便在生活上苛待她們。
喬知春和豆豆也是長期沾不到油葷,但金花卻經常買肉,拿到老|二家裏去煮,背着兩母女吃。
天氣好,喬知春正在院壩裏翻曬棉被,豆豆一個人在旁邊玩家家酒。她有心髒病,很多遊戲她玩不了,别的小孩子也不喜歡和她玩。
見到喬念夏來了,豆豆很開心的朝她跑過去:“二姨,二姨。”
“豆豆。”喬念夏将豆豆抱起來。
小姑娘太瘦了,摸着全是骨頭。喬念夏剛抱起,心裏就一陣發酸。
身體都養不好,怎麽養病。
喬知春正撣着棉被,見到喬念夏來了,便放下了棍子,朝她走過去:“念夏,你怎麽來了。”
喬念夏放下豆豆,把用報紙裹起來的肉遞給喬知春:“姐,我給你送肉來。”
“肉?”喬知春怔了一下,她接過去,把報紙撕開一绺,看到裏面果真是一大塊肉,她訝問,“念夏,這肉哪來的?”
“當然是買的。”
“你買的?”
“我買了兩塊肉,一塊家裏今晚吃,一塊給你送了過來。”
聽到是喬念夏買的肉,喬知春就更驚訝了:“念夏,你哪來的錢買肉?”
喬念夏輕笑:“我最近做了點小生意,掙了幾塊錢,就買了兩塊肉。我想,你也很久沒吃肉了吧。”
喬知春沒作聲。
朱正去城裏做工後,她就沒嘗過油星子了。
金花買的肉都拿去二兒子家或者小姑子家煮着吃,就不給她和豆豆吃。
她一心想逼喬知春生二胎。
喬知春越是拖,金花就越嫌棄她。
喬念夏摟過豆豆:“豆豆太瘦了,要多給她補充些營養,瞧她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喬知春聽得驚奇,但聽完後,她卻搖頭:“念夏,你沒嫁人,生活單純,時間也自由,做這個小生意很方便,但我不行。家裏雜事多,我要是不管,豆豆婆婆一定會給朱正告狀,說我好吃懶做。她婆婆罵人難聽,我不想聽她數落。”“姐,你是要爲你自己活。你和朱正是分了家的,他在外打工,你就隻照看豆豆和做自家的農活,能有什麽雜事?不過是金花把其它人家的事也安排給你做,你爲什麽要做呢?”...
“我也知道孩子身子弱,可是我手上沒有半毛錢,也沒法給她改善生活。”喬知春說着,眼睛潤了潤,“豆豆嚷着想吃肉好多天了,你這塊肉送來,可解她的饞了。”
“二姨,真是給我們吃的肉嗎?”豆豆仰着小臉問。
喬念夏摸她的頭:“當然是的,這塊肉有很多瘦肉,讓媽媽炒給豆豆吃。”
“好。”豆豆開心拍掌,“豆豆要吃很多。媽媽,我把肉拿回去放着。”
喬知春把肉遞給豆豆,讓她抱着回屋。
喬念夏看着豆豆瘦削的背影說:“姐,今晚雖然有肉,但也不能讓豆豆多吃,她這個病不能一下子暴飲暴食,平時也少給她吃甜食,飲食也盡量清淡些。”
“能吃飽飯就不錯了,哪裏還有甜食給她吃。”喬知春低歎。
朱正掙的錢,都交給了金花。偶爾心情好,就打發她幾塊錢,根本不夠生活上的開支。
說難聽點,她有時來例假,都沒錢買衛生紙。
喬念夏拉起喬知春的手:“姐,你不能再靠朱正養活了,你得自己掙錢。不然......”
喬念夏沒再往下說。
喬知春思想守舊,缺少獨立性,上輩子才落得個服毒自盡的結局。
喬念夏不想她再重複前世悲慘的命運。
喬知春聽着,一臉迷茫:“我自己掙錢?怎麽掙?”
“姐,我剛才不是說,我最近做了點小生意嗎?雖然暫時隻能掙點小錢,但肯定能改善你和豆豆的生活。姐,要不要我教你?”
“你做什麽生意?”喬知春問。
“炸土豆條,它有個洋名字叫薯條,我在學校門口賣,很暢銷......”喬念夏簡單的給喬知春說了一下。
喬知春聽得驚奇,但聽完後,她卻搖頭:“念夏,你沒嫁人,生活單純,時間也自由,做這個小生意很方便,但我不行。
家裏雜事多,我要是不管,豆豆婆婆一定會給朱正告狀,說我好吃懶做。她婆婆罵人難聽,我不想聽她數落。”
“姐,你是要爲你自己活。你和朱正是分了家的,他在外打工,你就隻照看豆豆和做自家的農活,能有什麽雜事?不過是金花把其它人家的事也安排給你做,你爲什麽要做呢?”
喬知春喃喃嘴唇,最終還是搖頭:“念夏,你好好掙錢,改善家裏的生活,姐姐就算了。”
喬念夏苦心勸說:“姐,人善被人欺,你越軟弱,他們就越欺負你。你若能掙錢了,不再依靠朱正,他們誰敢再欺負你?
隻有自己有錢,腰杆才挺得硬實。
沒錢,你今後的日子很難過,朱正他會出......他不是你真正的依靠。”
喬念夏不好說透。
前世,朱正出軌,對喬知春提出了離婚的。
喬知春當時不離,一是思想迂腐,二就是自己沒錢,不敢離,最終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但一個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喬知春并沒有因爲喬念夏這幾句話,就會改變。
她知道喬念夏說得在理,可不敢反抗這個家。
喬念夏也知道這時多說無益,和喬知春閑聊了幾句後回了家。
天色暗下來,喬知春準備煮晚飯。
她拿出喬念夏送過來的肉,不小的一塊,她可以吃好幾頓了。
喬知春切了一小塊瘦肉下來,準備炒給豆豆吃,突然想到什麽,又切了一小坨下來。
她喚過豆豆:“丫頭,去找你奶奶,說今晚家裏吃肉,讓她來我們家裏吃飯。”